我凑近了闻,果然在清苦中辨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焦香,像晒干的陈皮,又像深秋的枯枝。老周摸出腰间的火镰,敲出火星点燃烟斗,蓝灰色的烟雾裹着旱烟的辛辣味弥漫开来:\"我师父临终前跟我说,采远志要带三分敬畏,一分敬山,一分敬药,还有一分\"他忽然住了口,盯着远处的鹰嘴崖,目光穿过几十年的光阴,落在某个只有他能看见的点上。
日头升到中天时,天空忽然聚起铅灰色的云,像谁把墨汁泼进了靛青的染缸。山风变得躁动起来,卷着沙砾打在脸上生疼,远处的山丹丹被吹得东倒西歪,花瓣簌簌掉落。老周抬头看天,眉头拧成个结:\"山雨要来了,快跟我躲洞子!\"
我们跌跌撞撞地跑到半山的岩洞口时,第一滴雨点已经砸下来,黄豆大小,带着山风的凉意。洞口生着茂密的野葡萄藤,老周伸手拨开藤蔓,露出黑黢黢的洞口,里面飘来潮湿的土腥味。\"这洞子有年头了,\"他摸出火镰打火,\"我师父说,光绪年间闹饥荒时,洞里躲满了挖药的人,睡不下就坐着,洞口的石头都被屁股磨得发亮。\"
火苗跳起的瞬间,我惊呼出声——洞壁上密密麻麻嵌着贝壳化石,大的如碗,小的似钱,在火光中泛着珍珠母的光泽。那些贝壳保持着亿万年前的姿态,有的半开半合,仿佛还能听见海浪的声音;有的紧紧闭合,里面藏着整个沧海的秘密。老周蹲在洞口生火,枯枝在潮湿的洞里半晌才燃起,火苗像只脆弱的蝴蝶,在风里忽明忽暗。
\"看见那些贝壳没?\"老周往火里添了根干枝,火星溅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这山啊,从前是海。你说这远志,说不定几亿年前就埋下了根,等着咱们来采。\"他的声音低沉,像块被岁月磨平的石头,\"我师父还说,每株远志下面都藏着个故事,有的关于山,有的关于人,有的关于海。\"
山雨来得急骤,雨点砸在洞口的岩石上,溅起细碎的水花。远处的山峰被雨幕笼罩,渐渐化作朦胧的墨团。我摸出篓底的硬饼,掰成两半递给老周,饼面已经被压得瓷实,咬一口咯得牙疼。老周却吃得很香,边吃边指着洞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