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时,夕阳把老周的影子拉得老长,与我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在碎石路上织成张错落的网。远处的山丹丹开得正艳,像谁把胭脂泼在了山腰。我摸着腰间的药篓带子,忽然摸到一处磨损的痕迹,那里的帆布纤维根根分明,像老周掌心的纹路。山风掠过耳畔,带来远处泉水的叮咚声,混着远志的清苦,在暮色里酿成一坛岁月的酒。
这一夜,我躺在老周的土炕上,听着窗外山风掠过树梢的声音,手背的薄荷味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远志特有的草木香。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在墙上投下斑驳的树影,恍惚间,我看见无数株远志在月光下舒展叶片,根茎在泥土里四通八达,像无数条细小的血管,正源源不断地输送着太行山的精魂。
第二回 山雨突至藏古洞 旧事成烟话沧桑
寅时的梆子声还在山谷里回荡,老周已背着药篓站在院门前。他头上裹着的白羊肚手巾新换了条,在晨雾里白得像朵云。我踩着露水跟上去,看见他鞋底的麻线又磨断了几根,露出里面暗褐色的牛皮——那是用他老伴陪嫁的牛皮箱改的。
\"今儿去后崖。\"老周往山路上拐,路边的野蔷薇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上沾着露水,像撒了把碎银子。我注意到他走路时右腿微微发僵,每到转弯处总要顿一顿,想起昨夜听见他在灶间揉膝盖的声音,像揉一团晒干的艾草。
后崖比前山更陡,山道旁竖着几块歪斜的木牌,上面的字迹早已被风雨侵蚀,只剩下\"险\"、\"禁\"几个残笔。老周忽然停住,指着岩壁上几处焦黑的痕迹:\"前年有个外乡人来采药,在这儿支了个煤炉煮茶,结果引燃了枯草,差点把半座山烧了。\"那些焦痕呈不规则的形状,像几只张开的手,至今仍在岩壁上抓挠。
我们在一处向阳的石坡上发现大片远志,叶片油绿发亮,花瓣紫得近乎发黑,一看就是长了多年的老根。老周蹲下身子,用手丈量着植株间距:\"这是片老药地,十年前我跟师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