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熬不住,欠身挪动半步,像是凑近了皇上,实则是借着转换角度,枯苗望雨似的迅速瞥公主一眼。
公主怅惘地目视着迎风飘摇的凌霄,朱唇凝着板正而合宜的笑,沉眸中却含着掩不尽的凄怆隐痛的伤痕,他疑心自己看错了。
“皇阿玛有如此忠心的奴才,是件大好事。”她旋过身,小心翼翼地避开自己,将面孔迎向皇上。
他彻底看清了,公主扬起的唇角显出一团喜乐,眉眼却哀伤得令他触目惊心。此处除了他以外,上至皇上下至奴才都不可能看出,他们岂会如他一般了解她。
许是公主实在不情愿簪凌霄花吧,他想当然地思忖。本想今后伺机劝谏公主学会忍耐,可又认定她哪能不懂,只是不甘罢了。
“进忠,你还愣着做什么?摘两朵凌霄花来。”皇上到底没有如他所想忘却这事。
“嗻。”他吞下愁绪,笑眉笑眼地走去折了两朵稍小些、只是半开的彤花,托在掌心恭敬地奉给公主。
公主放下纸鸢,玉指避过他的手掌,捻着花瓣将花取走,口中谦逊地道:“本宫谢过进忠公公。”
“十公主您客气了。”他还未说完,就见公主面露须臾的鄙夷,簪戴时也草草了事,仿佛不太情愿碰他摘来的花。
他心下波澜不惊,悄悄退后几步,抬眼见得向他们这儿张望的人并不少,除去他能意料到的外甚至还有承兰等人。公主也未跟随皇上多久,不一会就寻了由头去放纸鸢玩了。
阿林徘徊在附近,早已将纸片掩藏在纸鸢下。进忠猜测他被最后一句所惊,心里断不定该不该念。
他终于朗声念了,进忠心中石头落地,他冷静地用颇具赞美意味的眼神打量阿林。
“笑杀鹏抟似尔难”一句念毕,阿林如脱了缰一般口快得无法停下,惯性地顺出了“纸鸢”二字。
阿林顿住了,所以进忠估计他是本不欲念出自己增补的那两句的,只是愚笨得过分,图念得快,也图别被皇上发现他照词念,这才着了自己的道。
阿林硬着头皮小声地接着念了,进忠千算万算也没预算出他不会读“棱嶒”。他结结巴巴,念出又改口,底气越来越不足,抓耳挠腮得简直像只猴儿。
皇上是逮着时机便会见缝插针对他人施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