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接话,因为看见马希萼的帅旗从山坳转出来了。那面绣着黑虎的大旗我认得,是父王当年亲手赐给五哥的生日礼。徐仲突然往我怀里塞了个布包:\"真守不住就往衡山跑,找慈云观的老道。\"我打开布包,里头是摔缺角的楚王印和半块虎符。
当天夜里,蛮兵开始攻城。我蹲在内城粮仓门口数麻袋,数到第七遍的时候,徐仲的亲兵踉跄着扑进来:\"将军将军战死了!\"我接着数第八遍,数完才问:\"尸首呢?\"亲兵哇地哭了:\"被蛮子挑在枪尖上\"我抓起把麦子塞嘴里嚼,满嘴腥甜,才发现咬破了舌头。
马希萼破城那日,我在王府正厅擦剑。擦到第三遍时听见宫门轰然倒塌,抬头看见五哥的金甲反射着雪光。我把缺角王印系在腰间,冲他笑:\"五哥,记得八岁那年你带我捉蟋蟀吗?\"马希萼的刀顿了顿:\"广弟,现在说这个\"我猛地掀翻香案,石灰粉迷了他亲兵的眼,转身就往密道跑。
密道出口在湘江边的芦苇荡,我钻出来时浑身都是腥泥。对岸潭州城冒着黑烟,江面上飘着百姓的尸首。我攥着半块虎符往南跑,跑到衡山脚下实在没力气了,眼前一黑栽进个道士怀里——正是当年说我\"命里带煞\"的老道。
老道把我拽进慈云观的时候,我腰间的王印硌得肋骨生疼。他扒了我那身臭烘烘的锦袍,扔过来件灰布道袍:\"马居士,从今往后世上没有楚王了。\"我攥着王印不撒手,老道往我手心拍了个冷馒头:\"攥着吧,这玩意现在不如半块馍顶饿。\"
我在道观后厨劈了三个月柴,手上的血泡刚结成茧,山下就传来消息:马希萼在潭州称王不到半年,被六弟马希崇毒死了。送菜的老汉说得唾沫横飞:\"新楚王请了南唐兵来镇场子,结果人家直接把潭州城占了!\"我往灶膛里塞柴火,火苗蹿起来映着王印的缺口——这劳什子如今连烧火棍都不如。
乾佑三年开春,南唐军搜山抓到我的时候,我正在给菜地浇粪。领头的校尉拿枪尖挑开我乱糟糟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