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路上我浑身发冷。武平军驻在朗州,统帅正是当年闯灵堂的马光惠。亲兵头子突然问我:\"大人脸色怎的这般差?\"我顺嘴胡扯:\"许是染了风寒。\"他嘿嘿一笑:\"巧了,三王爷刚得了个治风寒的方子。\"我这才发现马车没往别院走,而是拐进了王府西角门。
三哥在书房泡脚,两个侍女正给他搓脚底板。\"广弟啊,\"他闭着眼哼哼,\"听说你跟徐仲处得不错?\"我两腿一软跪在洗脚水边上:\"三哥明鉴,今日补粮是循例\"三哥突然踹翻木盆,洗脚水泼了我一身:\"武平军那个老不死的马光惠,给你递话了吧?\"
我趴在水渍里装傻:\"什么话?\"三哥湿漉漉的脚踩在我后颈上:\"广弟,你打小就不会撒谎。八岁那年偷吃父王的茯苓糕,嘴角渣子都没擦干净。\"他脚上突然用力,\"给你十天,把武安军的粮草减三成。\"
从王府出来,我中衣都湿透了。亲兵头子送我回别院时,我瞥见他腰带下露出半截刀柄——是南汉特有的弯刀。当夜我揣着徐仲给的帛书蹲在茅房,就着气窗透进的月光看了二十遍,最后把帛书撕碎了扔粪坑里。
第二天我去武安军大营,徐仲正在校场操练。三百兵丁在泥地里练突刺,吼声震得我耳朵疼。\"徐将军,从今日起粮草减供三成。\"我把令箭拍在案上。徐仲腮帮子上的疤抽了抽:\"马大人可知这意味着什么?\"我盯着他铠甲领口露出的旧伤:\"意味着将军该整顿吃空饷的了。\"
这话是赌命。徐仲突然大笑,震得帐篷顶上的灰簌簌往下掉:\"马希广,你比你两个哥哥强。\"他猛地扯开衣襟,胸口密密麻麻全是箭疤:\"武平军真要反,我徐仲第一个砍马光惠的脑袋!\"
那天之后,我白天在武安军大营挨骂,晚上回别院做假账。第七天夜里,送饭的老头突然多放了一碗醪糟。我舀到第三勺时,铜勺碰着个硬物——是半块虎符。
五更天,我摸黑蹲在茅房,就着月光看虎符上的\"武安\"二字。寅时三刻,西墙根传来三声鹧鸪叫。我踩着歪脖子枣树翻出去,墙外阴影里蹲着徐仲的亲兵:\"将军说,明日午时三刻。\"
建隆二年三月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