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里潭州城冻死了七百乞丐,我在城南设粥棚施了三天肉粥。第四天清早,喝过粥的灾民成片倒在雪地里抽搐,城门司来报说有人投毒。我骑马踏过那些蜷缩的尸体,马蹄铁粘起冻硬的血冰碴:\"传令,投毒者灭九族。\"当晚菜市口跪了三百多人,刽子手的鬼头刀砍卷了刃。有个少年被按在木墩上还在笑,我认出是溪州之战那个割肉亲兵的儿子。
过年祭祖时,祠堂供案突然倒塌。父亲的牌位砸在我脚边裂成两半,香灰迷了眼。我抹了把脸,看见裂开的牌位里掉出张黄纸,上头是父亲的字迹:\"戒之在得\"。突然想起他临终前没说完的话,喉咙里泛上腥甜。把黄纸塞进嘴里嚼烂,混着血咽下去:\"父亲放心,儿子什么都得要。\"
天福十二年(947)开春,我躺在九龙殿的象牙榻上咳血,金丝痰盂半天就积了层黑痂。太医令跪在阶下说\"宜静养\",我抄起药杵敲碎他天灵盖,红白脑浆溅在《顺我者昌》的血书横幅上。那幅字是闽国公主咽气前写的,她腕子淌出来的血隔了五年还没褪色。
三月里澧州兵变,守将是我当年在溪州收的降兵。平叛诏书刚拟好,十弟家那崽子抱着我的腿哭:\"四伯父别杀张将军,他教我射过箭。\"我捏着他后颈拎到城墙垛口:\"看好了,这招叫万箭穿心。\"叛军捆在旗杆上挨了九百箭,血顺着旗面流成溪,最后那支箭是我亲手射的,箭杆上刻着\"希范\"俩字。
五月端阳,彭士愁的孙子带着八千蛮兵围了辰州。我在病榻上听完战报,突然能下地走路了。赤脚踩着满地药渣走到兵器架前,父亲那柄陌刀已经锈得拔不出鞘。那夜我梦见十五岁第一次握刀的自己,醒来发现掌心攥着片碎瓷,血把龙纹锦被浸透半边。
七月流火,宫里开始闹蝗灾。我在荷香殿纳凉时,有只蝗虫撞进琉璃盏,泡在葡萄酒里还在蹬腿。闽国送来的新美人吓得打翻酒盏,我掐着她脖子舔溅在锁骨上的酒:\"怕什么?孤比蝗虫毒多了。\"当夜这女人用金簪捅穿耳膜,血染红了半池荷花。我把她剥光了吊在城门楼,贴告示说这叫\"听不见王命的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