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权头半年,我把三哥留下的旧部筛了三遍。潭州城头的旗子换了七茬,菜市口的青石板总泛着暗红。有天巡城经过西市,看见个卖炊饼的老汉在教孙子写字,黄泥地上歪歪扭扭画着\"马\"字。我甩鞭子抽散那个字,扔给他一吊钱:\"姓马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教你娃写点别的。\"
长兴二年开春,五弟马希广从朗州送来二十车柑橘。掀开箩筐,金灿灿的果子堆里埋着把淬毒的匕首。我拎着匕首去他府上做客,当着他新纳的小妾面削柑橘皮。薄如蝉翼的果皮连着刀刃上的毒,一片片落进银碗里。\"五弟这橘子甜得发苦\",我把毒橘子塞进他嘴里,看着他喉结滚动三下,突然伸手掐住他脖子往外抠。当晚朗州传来急报,说五公子吃鱼脍噎死了。
兄弟们开始接二连三地死。六弟马希萼在澧州练兵时坠入冰窟,捞上来时怀里揣着我送他的和田玉佩;七弟马希崇在岳州喝花酒,被发狂的胡姬咬断喉管;到八弟马希知吞金自尽那日,我正给十弟马希瞻的遗孤喂糖糕。孩子舔着手指冲我笑,我拿绢帕擦他嘴角:\"你爹不该在战报里掺沙子。\"
宫里新修的九龙殿落成那夜,我搂着闽国送来的舞姬喝酒。她腕子上的金铃铛响得人心烦,我摘下来扔进炭盆,看着金水裹着火舌往下淌。\"王上不喜铃音?\"美人声音打着颤。我扯开她衣襟咬在雪白肩头:\"孤就爱听人骨头响。\"
天福四年(939),溪州蛮叛。彭士愁那老匹夫带着三万藤甲兵冲进辰州时,我正让画工在九龙殿画壁画。战报撕碎了半幅《瑶池宴饮图》,我踩着锦墩大笑:\"好!正愁没地方试新铸的陌刀!\"亲征那天特意换上先王的旧铠甲,勒马时牛皮束带\"啪\"地崩断——这才发觉自己腰围比父亲当年粗了两寸。
在溪州山谷困了十八天,头顶的鹰都被蛮子射光了。最后那夜,亲兵队长割了自己大腿肉煮汤,我嚼着腥膻的肉丝问:\"你说人肉什么滋味?\"他握刀的手抖得厉害,我突然想起十五岁那个吐得昏天黑地的下午。黎明时分援军冲破包围,我看见彭士愁的白胡子沾着血,跪在泥里喊我\"爷爷\"。我解了玉带扣扔他脸上:\"叫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