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顺元年正月,洛阳那个姓闵的皇帝换了年号。新来的监军捧着《削藩诏》在堂前抖得像片落叶,我让他在青羊宫当了洒扫道人。清明祭祖时,三儿仁赞在坟前摔碎祭器,我抽断两根藤条才逼他说实话——原是赵廷隐的女儿怀了身子。
\"混账!\"藤条抽在石供桌上迸出火星,\"赵家握着三万府兵!\"李氏挣扎着从病榻爬起来,簪子上的珍珠散了一地:\"孟家的种不能流在外头\"当夜,赵府送来六十抬嫁妆,最重的箱子里装着虎符。
七月流火,我在校场试新制的神臂弓。三百步外的人形靶突然喷出血雾——竟是绑着的契丹俘虏。赵季良扯谎说是死囚,可我分明看见那人脖颈上的狼头刺青在抽搐。回府路上经过浣花溪,水面漂着的落花突然变成邢州城隍庙的纸钱。
清泰元年腊月,洛阳传来契丹南下的消息。朝堂上吵着要联蜀抗虏,明宗的亲笔信里带着泪痕。我站在都江堰铁牛旁,看工匠给牛角包金:\"告诉石敬瑭,想要蜀盐,拿幽云十六州来换。\"
赵廷隐带着使团北上前夜,我往他行囊塞了包蜀椒:\"当年安重诲最爱这个味。\"开春时,雁门关外果然飘起蜀锦裁的旌旗。赵季良说契丹可汗的阏氏戴着蓉城出的金步摇,我大笑三声,咳出的血痰染红了半幅舆图。
四月八佛诞日,李氏没撑到浴佛仪式。她走时攥着块护心镜,是我当年在太原亲手打的。镜面早磨花了,照人像蒙着层雾。下葬那日,仁赞在灵前摔了孝盆,瓦片划破手掌也不包扎。我望着棺椁封土,忽然想起六十年前邢州城破时,母亲也是这样红着眼圈埋了小妹。
六月,三川大旱。我光着脚上青城山求雨,石阶烫得脚底起了泡。老君阁的签筒摇了三遍,掉出的竹签刻着\"亢龙有悔\"。当夜雷雨倾盆,我站在露台任雨水浇透,恍惚看见存勖在云层里举杯:\"孟七,这局算你赢?\"
天福元年秋,契丹终究破了洛阳。石敬瑭送来镶着东珠的冕旒,说要共分天下。我让使者捧着珠冠站在庭中喂蚊子,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