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让我爹放心交权的,是那年冬天的盐政案。三哥的门客倒卖官盐,被我安插在盐铁司的眼线逮个正着。三哥连夜进宫,我跪在爹的病榻前说:\"按律当斩。\"我爹咳嗽着问我:\"若是你亲兄长呢?\"我抬头直视他浑浊的眼睛:\"父皇教过儿臣,王法大过家法。\"
行刑那天飘着细雪,我站在城楼上看着三哥的囚车碾过朱雀街。他忽然仰头冲我喊:\"老十一!你夜里睡得安稳吗?\"我攥紧袖中的暖炉,直到铜丝嵌进掌心。后来听宫人说,三哥的血渗进雪地里,红得像我娘妆奁里的胭脂。
十八岁生辰那日,我爹在病榻前给我系上玉玺。他手抖得厉害,金线绶带打了三次结才系牢。\"衍儿\"他喉咙里呼哧作响,\"记住,蜀地是口活棺材。\"我还没品出这话的意思,他已经歪在枕头上没了气息。我娘扑过来哭喊的时候,我盯着窗外那株老梅树,枝头的新雪正簌簌往下落。
登基大典那日,礼官唱喏的声音像从水里传来。我摸着龙椅上张牙舞爪的鎏金蟠龙,忽然想起九岁那年摔碎的糖蟹。三哥五哥跪在丹墀下,额头贴着冰冷的金砖。当我接过沉甸甸的传国玺时,远处传来闷雷声——要下雨了。
龙袍比太子衮服重三倍不止。早朝时我总得微微后仰,才能撑住那绣满日月星辰的肩帔。头回坐在含元殿听政那日,檐角的铁马被风吹得叮当乱响。我盯着户部尚书王锴奏事的嘴皮子上下翻飞,突然想起去年秋猎时射中的白狐——那畜生临死前也是这样抽搐着嘴唇。
\"陛下?陛下!\"贴身宦官宋光嗣在龙案下轻轻拽我袍角。我猛地回神,发现满朝文武都盯着我。王锴举着笏板的手在发抖:\"剑南道春旱,恳请开常平仓\"我瞥见阶下站着的五哥王宗翰冲我冷笑,他腰间新换的玉带坠着颗鸡蛋大的猫眼石。
\"准奏。\"我故意把玉圭往案上一磕,\"再从内帑拨五万缗买粮。\"满殿响起抽气声,五哥的冷笑僵在脸上。下朝时宋光嗣追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