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
老者放下酒杯,目光一凛,复又提起方才的争论:“那书生口口声声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老朽却不敢苟同。”
“古人云,‘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此乃千古至理!”
“想当年,无上皇在位,朝廷虽广设乡学,欲教化万民,可又有多少百姓有余力送子弟入学呢?”
“其一,那些民生凋敝,家家户户为果腹而奔波,实无余财供孩子读书?”
“其二,即便勉强识字,若无缘跻身科举,考得功名,书本上的学问又有何用?”
“不过是白费光阴罢了。”
老者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浊酒,继续侃侃而谈:“天下读书人,浩如烟海,千千万万,可真正能金榜题名、跻身举人进士之列的,又有几人?”
“金榜题名自是风光无限,可那些未能登科的士子,也曾十年寒窗,曾终日埋首书卷,疏于身体锻炼,体弱不堪重负,难胜粗重劳作。”
“没得高中,但变得高不成,低不就,空有几分学问,却无处施展。”
“若依旧时世道,与其如此,还不如不去读书识字。”
“说到底,高中之人寥寥无几,大多数人得不到功名的。”
他说到这里,忽然语气一转:“然今时不同往日!”
“当今圣上推行新政,工商业如日中天,商贾云集,市井繁荣。”
“经营生意,哪能少了识文断字的账房?”
“金陵的工厂更是严令,凡入内做工,须通文墨,识得汉字。”
“一旦踏入厂门,薪酬可是非常丰厚的!”
老者粗糙的手掌轻抚杯沿,语气中透出对新政的由衷赞叹:“此番新政,骤然推高了对知识的渴求。”
“百姓家境渐丰,教子读书已成风尚,家家户户争相送子入塾。”
“甚至三四十岁的汉子,也纷纷重拾书卷,夜读补习,只为谋一份更体面的活计。”
“如今,识字之人遍地开花,圣贤书香浸润民间。”
“试问,这怎能说是世风日下,人心堕落?”
“难道读了圣人之言,反而会将人教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