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盂兰盆节,我鬼使神差地偷偷去了趟诏狱。铁锁打开的瞬间,腐臭混着血腥扑面而来,呛得我几乎作呕。张輗被铁链吊在刑架上,左眼已经瞎了,空洞的眼窝让人不寒而栗。
“他们说我私通瓦剌,可我儿子正在宣府城头抗敌!” 他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里混着半颗牙齿,声音里满是绝望,“李大人,你说这天下,还有王法吗?”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满心的悲愤堵在胸口,像吞了一团烧红的铁。
回程路过午门,正撞见东厂押送犯人。人群中闪过个熟悉的身影 —— 是当年我资助过的寒门学子,此刻戴着镣铐,胸口挂着 “妖言惑众” 的木牌。
他望向我的眼神里,没有求救,只有彻骨的失望,那眼神像一把利刃,直直刺进我的心脏。我拉紧斗篷加快脚步,靴底踩过的积雪发出咯吱声响,像极了诏狱里刑具的摩擦声,也像是我破碎的良心在呜咽。
正统八年冬,王瑾的死讯传来时,我正在擦拭摆在家里的汉赵二王以及这些年来枉死之人的牌位。老太监是吞金自尽的,怀里还揣着半张王振的画像。
锦衣卫抄家时,在他房里搜出本账簿,详细记录着这些年朝堂上下的银钱往来,每一页都沾着暗红指印。我站在书房窗前,看着宫墙方向腾起的黑烟。据说司礼监在烧王瑾的遗物,火光映红了半边天。风卷着雪粒扑在脸上,恍惚间又听见朱瞻基的笑声:“史书由胜利者书写”。
我摸了摸自己锁骨处的旧伤,那是饮马坡留下的印记,曾经的热血与忠诚,在如今的乱局中早已变得可笑又可悲。可如今这朝堂,哪里还有什么胜利者?不过是一群在权力漩涡里互相撕咬的困兽罢了,而我,怕是完不成朱棣的任务,也回不到现实中了。
正统十年霜降,张辅的信笺在烛火下泛着血渍:“王振将京营精锐调去修他的宅邸,剩下的老弱连弓弦都拉不开。” 我摸着信末模糊的虎头印,想起宣德年间他在教场挥枪的模样,铁甲映着朝阳,如今却只能在奏疏里苦谏 “兵器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