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了。”陈寒用脚尖拨动算珠,“是三个半。”他指向城墙根新搭的粥棚,“那些运粮的脚夫,现在顿顿能吃上干饭。”
五更天的梆子惊起了城楼上的宿鸟。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陈寒看见无数满载的货车正从四面八方涌向金陵。有装着辽东桦树皮的,有载着岭南靛蓝的,更多的是推着自家产出的货物来换券的农人。
他们的草鞋踏过官道上的晨霜,在身后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像极了代金券边缘那些防伪的波纹。
夜色渐沉,金陵城的灯火却比往日更亮。街巷间,代金券的流通已如春风化雨,悄然改变着这座都城的面貌。
茶楼酒肆里,原本对朝廷新政嗤之以鼻的宵小之辈,此刻却哑口无言。他们三三两两聚在街角,望着南门新设的代金券兑换处排起的长队,神色复杂。
“前些日子还说这是‘动摇国本’的荒唐事,如今倒好,连自家铺子的伙计都嚷着要拿代金券抵工钱……”一名绸缎庄掌柜捏着胡须,低声嘀咕。身旁的同伴盯着对面食肆挂出的“代金券购米九折”的木牌,半晌才叹道:“这世道,真是变了。”
确实变了。玄武湖畔,渔娘们捞起的菱角不再只是果腹之物,而是送往纸坊打浆的原料;西山的石匠日夜赶工,雕刻代金券版纹的凿声清脆如铃。就连街角的孩童,也学会了用废弃的券纸折成小船,顺水漂远时还喊着“换新犁喽”。这般景象,哪里还有半分“无稽之谈”的影子?
通州纸坊的新纸一车车运进物理院时,朱幼薇正站在檐下,指尖摩挲着掺了辽东桦树皮的纸页。“比预想的更韧。”她抬眼对陈寒笑道,“那些嚷嚷‘鬼画符’的人若知道,防伪的暗纹能织进布里、印在纸上,怕是要吓得睡不着觉。”
陈寒掂了掂手中铜制算盘,珠子弹动间,一串新式数字已跃然沙盘上。“他们睡不睡得着不打紧,倒是郑主事这三日的条陈……”他话音未落,李贞已疾步而来,附耳低语几句。陈寒眉梢一挑:“杭州的假账册送到了?好,且看郑岩如何‘秉公’拟例。”
正说着,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松江布商的管事满头大汗地挤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抱着算盘的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