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墙整面都是架阁,密密麻麻堆着黄册、鱼鳞册和讼案文书。最上层用黄布盖着的是万历朝的旧档,布面上落着厚厚的灰;中间三层是昭武元年的新册,蓝布封面统一用白线装订;最下层敞开的格子里堆着今日要处理的公文,纸角都按“急”“常”“缓”三类折着不同的记号。
西墙挂着《赋役条例》和《刑名则例》,告示纸的边角微微翘起,露出后面更早一版的文书。
堂前跪拜处的青砖颜色最深,常年被膝盖磨得泛着油光。砖面上还留着几道浅浅的凹痕,据说是前朝有个佃农跪着磕头时,额头把砖石都磕裂了。现在那凹痕里积着些暗红色的污渍,怎么刷洗都去不掉。
堂顶的藻井画着二十四孝图,颜料褪色得厉害,只能隐约看出“卧冰求鲤“的轮廓。正对公案的位置漏过一线阳光,尘埃在光柱里缓缓浮动。
后堂门帘用的是寻常青布,但右下角绣着个不显眼的‘慎’字。
仪门前的鸣冤鼓蒙着新鞣的牛皮,鼓槌挂在右侧铁环上,槌柄被汗渍浸成了深褐色。鼓架下方有块不起眼的缺口,去年有个告状的农妇在这撞破了头,血溅在‘明镜高悬’的匾额上,到现在还能看到淡淡的痕迹。
“呈上来!”
县令赵明远将黄册在案桌上摊平,左手食指按住‘李家庄’条目,右手执着的朱笔在砚台边沿刮了三下,墨汁顺着笔尖滴落在青石砚台中。
堂前跪着的老汉双手捧着的契纸边缘已经泛黄卷曲,拇指和食指捏着的位置明显比其他地方更黑更亮。
“大人,这是小老儿祖上留下的河滩地契。”
老汉说话时脖颈上的青筋随着每个字跳动。赵明远注意到他递上来的双手布满老茧,小指缺了半截。
县丞接过文书时,纸张发出脆响。他展开对光查看,发现地契左下角盖着前朝万历年间的鱼鳞图册印。文书上的墨迹已经褪色,但“永业田”三个字仍清晰可辨。
“这地界…”
赵明远突然直起腰,官服领口的盘扣绷紧:“去年不是划给周乡绅作祭田了吗?”
堂下候着的书办闻言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