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李彩凤永远腰杆挺得笔直,就算闹饥荒啃树皮亦是如此。
此刻这双手却抖得厉害。
“让你们担心了。”
此时,广播声突然变调,换成了一个男人的东北腔:
“同志们!陈青山同志用实际行动证明,咱们贫下中农不信邪、不怕鬼!什么‘山神爷’,都是阶级敌人放的烟幕弹!”
“下面播放革命歌曲《打虎上山》!同志们,让我们以陈青山同志为榜样,在社会主义建设的大道上……”
陈青山偏头看向窗外,,能看见卫生院门口的大槐树下聚着几个社员,正仰着脸听广播。
看来自己这下是又要出名了。
“娘,那天……”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欲言又止。
想问问后面发生了什么,却又怕触到母亲伤口。
李彩凤却像早就等着这句话,抹了把脸开始絮叨,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
“那天,我跟雪梅在队里纳鞋底呢,西头王四跑来说你在山里遇到老虎了,你姐一听,当场就厥过去了。”
“好在他紧接着就说老虎让你打死了,就是受了重伤,人都昏了。”
“我赶到村口,正好大山他们开着大队的东方红拖拉机,带着你准备往到公社卫生院赶。”
“那时候你浑身是血,褂子都跟肉粘一块儿了……”
她突然噤声,低头用围裙角擦了擦鼻尖。
“张医生说,再晚俩时辰,破伤风发作神仙也救不回。”
说到这里,病房木门“吱呀”响了两声,随后被推开。
铁蛋的大脑袋探进来,声音激动。
“青山哥!你可算醒了!”
他身后跟着个戴圆框眼镜的中年医生。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医生走过来,掀起陈青山后背的纱布查看伤口,镊子夹着酒精棉球轻轻按压。
“软组织撕裂伤,左小臂尺骨轻微骨裂,好在没伤着脏器。”
说着,他又把纱布盖了下去。
“万幸啊万幸,虽然咱们不提倡信牛鬼蛇神,但你这种情况,我只能用老天爷保佑来解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