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用镐头敲下一块冰,放在手里焐化:\"尝尝。\"我接过冰水,入口清凉,带着股淡淡的甜味,仿佛溶了几粒雪粒子。老周望着冰瀑,忽然说:\"我十六岁那年,跟师父在这儿迷路,三天没吃东西,就靠喝这泉水撑着。师父说,这泉水是太行山的眼泪,喝了能看见自己的本心。\"
我望着冰瀑里自己的倒影,一张年轻的脸,眼里还带着未褪的青涩。老周的倒影在我旁边,皱纹深刻如刀刻,却又带着岁月沉淀的温和。\"您看见自己的本心了吗?\"我问。
他笑了,笑声震得冰瀑上的雪粒掉落:\"我的本心啊,早跟这山里的石头长一块儿了。你看这远志,冬天埋在雪里,看着像死了,其实根底下正攒着劲儿呢。人也得学它,哪怕遇着冰天雪地,心里头也得有团火。\"
归途中,月亮爬上了鹰嘴崖,把群山照成蓝白色。老周背着麻袋走在前面,身影被月光拉得老长,像株移动的老松树。路过那片白桦林时,忽然有只山兔从雪地里窜出来,雪白的尾巴一闪而过,消失在树林深处。老周停下脚步,望着兔子消失的方向:\"多少年没见着雪兔了,看来今年冬天不太冷。\"
夜里,我躺在热炕上,听着窗外北风呼啸,手里攥着白天挖到的那株远志根。根茎上的冰已经完全融化,摸上去温润如玉,带着太行山的体温。远处的鹰嘴崖在月光下沉默,仿佛一位守护着岁月的老者,把无数故事都藏进了深深的石缝里。
我忽然明白,老周说的\"本心\",原是对这片土地的执念,是与山川草木共生的宿命。就像那株在冰天雪地里扎根的远志,哪怕被冰雪覆盖,也始终记得春天的模样。而我们这些在尘世里奔波的人,又有多少还保有着这样的本心呢?
第六回 稚子攀崖承薪火 青蚨绕舍话流年
清明过后,太行山的桃花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落在药锄上,像撒了把碎云。老周的小孙子虎娃背着个小竹篓,跟在我们身后,圆脸上沾着桃花瓣,像抹了胭脂。\"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