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夫梆子敲到第七下,林宇在药柜最底层的陶罐里发现了异样。
原本装着艾绒的罐子此刻盛满漆黑的黏液,数十条透明的小鱼在黏液里游动,发出细微的游动声,鱼鳞上闪烁着殄文的微光。
当他伸手触碰的瞬间,闽越巫祝刺在他脊背上的星图突然灼烧起来,那滚烫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嘶喊,那些用朱砂绘制的星子竟在皮肤下游走,最终汇聚成南宋疆域的轮廓。
黎明前最浓稠的黑暗里,苏瑶的脉搏消失了整整一炷香时间。
林宇发疯似的翻出《青囊鬼录》,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却发现书页间的龟甲早已化作齑粉,那些粉末在烛光下自动排列成地府判官批注的朱砂小楷。
当他颤抖着念出“魂归星野”四个字时,医馆梁柱突然爬满血红色的霜花,“滋滋”的声响仿佛是霜花生长的声音,霜纹正是闽越国祭祀时用的蛇形文字。
晨雾中传来第一声丧钟,沉闷的钟声再次响起,林宇正试图用金针封住苏瑶的百会穴。
铜钟的余震让药柜轰然倒塌,“轰隆”一声巨响,装着砒霜的陶罐碎裂在地,黑色药粉竟在青砖上拼出“大疫三载”的字样。
苏瑶忽然睁大杏眼,她瞳孔里倒映的不是惊慌的丈夫,而是无数在黄泉路上蹒跚的亡魂——那些魂灵脖颈处都生着与她腕间相同的青紫纹路。
暴雨倾盆的第七日,林宇在城门口目睹了恐怖的景象。
守城士兵的面具下不断钻出半透明的蘑菇,伞盖上布满会呻吟的人脸,那痛苦的呻吟声在暴雨声中格外凄惨。
护城河里的锦鲤翻着肚皮浮上水面,每片鱼鳞都刻着枉死者的生辰八字,河水的流动声仿佛是亡魂的叹息。
当他弯腰掬水时,冰冷的河水触感让他一激灵,掌心里赫然映出苏瑶在闽越王城纵火的场景——那簇火焰此刻正在每个染疫者的瞳孔里燃烧。
子夜时分,苏瑶坐在妆奁前,神情有些恍惚,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异样的光芒。
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头发,动作有些迟缓。
“夫君,我感觉自己好像要想起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一丝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