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谦看来,弘德是未曾真的想缩衣节食,减少些不必要的开支,反而暗中培育为自己做事的官员与太监,这行为无疑是不堪为君父。
因此沈谦这是拿文武百官与弘德较量,两人之间因立场不同,终究开始有分道扬镳之势。
可宋辙心里是看透了的,他不认为做皇帝就是一腔心血都为百姓,什么君父皇权,究其根本皇帝也是人,有七情六欲就不可能做到无私。
只要是人就没有不爱财不惜命,不怕这今生来世福报的。沈谦敢苛下他百年之后的陵寝建设,无疑于是扼其咽喉。
这事是工部拟的条子,沈谦签下的字改了银两,与宋辙半点干系也无。
可弘德找到了自己,宋辙只能回道:“此事臣也只能说几句中立观点,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更不敢越俎代庖,还请皇上恕罪。”
见弘德并未打断他,宋辙才接着说道:“首辅的意思就眼前来看,的确是户部日子难过的缘故。这几年百姓遭灾,日子过得颇为不易,幸而皇上宽厚体恤,免了几个省大半税赋才能勉强度日。可这样一来户部就更难了,再加上兵部南倭寇北鞑靼的军饷也在递增,这用民间的话来说,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皇上怕是不知,这二十万两已是调用江南富庶些的州府余粮凑上来的,眼下这节骨眼上,若凑足五十万两给工部,怕是不能也不妥当……”
言外之意便是君若不体恤臣民,百官的唾沫便喷来了。说完他便跪在地上,只等弘德发话。
其实今日不过是个试探,宋辙若急功近利表忠心去挣银子,他无外乎是说几句爱卿有为的话,若是一味贬损沈谦,那就太蠢了些,若还跟着沈谦压缩开支,那弘德今后对他自然另有计较。
可眼下宋辙的话并不在这三者之中,甚至给他戴高帽,还用一竿子民不易战事为重的废话来搪塞他,弘德偏毫无反驳之词。
过了许久,弘德平复了心绪,才道:“卿不愧是左都御史,这番话比参奏议本写的还好。”
君臣一番奏对不知怎的还是流传了出去,许是弘德有意而为之,想要勾起沈谦与宋辙之间的争斗也未可知。
毕竟如今沈谦没有了政敌,在内阁朝堂皆是一家独大,这不论是哪朝哪代的皇帝都不能容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