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刹那,她手中的毛笔险些滑落——那个立在柜台前的身影,穿着浆洗得笔挺的月白长衫,青布鞋纤尘不染,儒雅的气质竟让她恍惚以为是哪位新主顾。
直到对方抬手挠了挠后脑勺,这个带着几分局促的老动作,才让李穗猛地回过神来。
她盯着那张被溪水冻得有些发红的脸,看着父亲刻意梳得整齐的鬓角,突然觉得眼眶发烫。
“爹?”
她用的那软糯的云南红河口音喊道,这带着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意,“你你怎么来了?”
药香氤氲的铺子里,父女俩隔着半人高的柜台相望,新衣裳上的樟脑味混着草药气息。
“这不,你爹我也来应聘不是!”\"黄瘪老鼠\"——不,此刻身着长衫的李修文摸了摸后颈,被女儿打量的目光盯得发窘,粗粝的手掌在衣襟上蹭了蹭。
李穗手中的狼毫\"啪嗒\"磕在砚台上,墨汁溅出星点黑花。
她猛地抬头,望着父亲局促又期待的神情,突然笑出声来:\"爹你怎不早说!苏先生正在后院应聘,再晚半步可就走了!\"
话音未落,她已抓起案头的毛边纸,笔尖在墨池蘸得饱饱的。“李修文”三个字写得格外用力,笔尖几乎要戳破纸张,家庭住址的每一笔都带着利落的锋芒。
写完后,她将字条塞进父亲掌心,又拽着他往内院推搡:“快些去!莫让苏先生等急了!”
李修文被女儿的好友林芳,推得踉跄半步,怀中的字条还带着女儿指尖的温度。
他突然挺直了佝偻的脊背,抬脚跨过石门槛,微笑着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