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水开始回涨,三十七具尸体在浪涛中起伏,腰间的火绳连成血色长线。戚寒江抽出柳叶刀,刀刃在闪电中泛着冷光。他望着北方的海岸线,那里有他要守护的登州城,更有父亲和李崇山用生命扞卫的真相。当第一艘倭船的探照灯扫过滩涂时,他将染血的令牌按在胸口,低声道:\"隐鳞计划该收尾了。\"
少年识途
隆庆五年春,泉州港的晨雾还未散尽,十二岁的孔天禄蹲在码头青石板上,膝盖硌着潮湿的苔藓,捧着《论语》逐字诵读。江风卷着咸腥掠过书页,将\"子曰:君子喻于义\"的墨字吹得微微发颤。他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忽然瞥见不远处的运粮船甲板上人影攒动。
跳板吱呀作响,一位身着玄色劲装的青年将领大步而下。孔天禄的目光瞬间被那人靴底沾染的紫色陶土吸引——那是产自玄海深处的特殊土质,只用于修筑海防工事。更蹊跷的是,青年腰间玉佩刻着半朵樱花,花瓣边缘斜斜拖着一道剑锋状的刻痕,与父亲书房暗格里那封密信上的火漆印如出一辙。
\"读书能救国?\"带着笑意的声音突然响起。孔天禄猛地抬头,正对上青年将领锐利的目光。对方伸手接过他掉落的书页,指腹不经意间擦过纸页边缘——那里用朱砂写着极小的\"隐\"字。少年浑身僵硬,这是父亲叮嘱过绝不能示人的标记。
\"小郎君,可知这船上运的是什么?\"青年将领似笑非笑,靴底的陶土在青石板上蹭出细小痕迹。孔天禄偷偷打量堆叠的麻袋,表面印着\"军粮\"二字,可缝隙间露出的深褐色麻线,分明是南洋特有的火绳编织纹路。他突然想起昨夜父亲书房里的争吵声,\"倭人要的货必须准时送到\"的话语混着瓷器碎裂声,至今仍在耳畔回响。
\"回、回大人的话,是粮食。\"孔天禄攥紧衣角,掌心渗出冷汗。青年将领突然凑近,身上带着硝烟与艾草混合的气息:\"可我闻到的,却是佛郎机铳的铁锈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