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心跪坐在滚烫的碎石上,右眼眶的伤疤突突跳动。他握紧手中裂成三截的玄铁算筹,竹片缝隙里嵌着的铜管熔液还带着余温,随着颤抖的指尖在掌心划出细密的血痕。三日前的激战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现:岛津九鬼旗舰上鎏金的八幡神像、焙烙玉发射器喷射出的妖异紫火,还有镜阵重生时蒸汽管道发出的龙吟般轰鸣。
“都结束了……”李青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女匠擦拭着染血的连弩,银发间缠绕的破碎银丝沾着黑色硝烟。她将半壶锡汞合金轻轻放在沈墨心脚边,金属液体在壶中轻轻摇晃,“最后一批了。”她的目光越过少年,投向海面上漂浮的粮袋阵,那些上下沉浮的黑影,此刻正组成某种诡异的图腾。
徐霞客拄着断裂的测绘杖蹒跚而至,老人镜片后的双眼倒映着燃烧的夕阳。他的羊皮袍下摆被气浪撕成流苏状,露出内衬暗袋里半卷残破的《海岛算经》:“沈兄,你看那些粮袋的排列……”他的测绘杖重重杵在地上,震落几块碎石,“像不像九鬼舰队来时的阵型?”
沈墨心缓缓抬头,咸腥的海风掠过焦黑的礁岩,在玄武岩台座的裂痕间发出呜咽。那些浸透海水的粮袋,正随着潮汐的韵律,将倭寇来时的嚣张阵型重新勾勒在海面。破损的布袋口溢出的不仅是稻米,还有混杂其中的硫磺粉与火药颗粒,在浪涛冲击下化作黑色的雾霭,渐渐模糊了粮袋组成的图案。
“他们到死都想维持这虚妄的阵型。”沈墨心的声音混着浪涛,带着某种悲悯,“九鬼以为用战船与火器就能踏平这片海域,却不知机关术的真谛,从来不在阵型与杀戮。”他的算筹无意识地敲击着台座,断裂的竹片与玄武岩碰撞,发出清脆却残缺的声响。
阿砚突然蹲下身子,捡起一块刻着勾股定理的青铜残片。海水冲刷过的金属表面泛着冷光,少年的拇指摩挲着凹槽里凝固的血痂:“先生,这些粮袋里装的不只是粮食。”他举起残片,上面附着的黑色颗粒在风中簌簌掉落,“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