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论谁他都不用多琢磨,拣一个与自己假扮出的品性相符的便是。
他放下杯盏,目视承淇,情容谦和地笑着道:“是呢,譬如京兆人王丹,性甚简朴,泛爱民众而不喜权贵。于乡民,王丹赠其饭食以励农忙,并减其亲属出殡日限以彰节俭。于为友亲主理丧事万分铺张的陈遵,王丹便给以细绢并教诲之,使其认识错误。私以为王丹的品行属实高洁,值得后人效仿。”
承淇未想到他会实实在在地论述,但听之更加笃定他怀瑾握瑜。苦于未细读过此书,不便与他多论,便仍是按着自己先前的话头顺言道:“进公子好见解,我想的只不过是这套冗长的书籍由几代人的修撰、补续至渐渐散佚再至后人的重新辑集,实在是相当漫长又艰辛的过程。若是让我检索辑录,那我可得叫苦连天了。”
“确实,无论是编纂还是比对作辑都不易。”闻此,进忠心想自己除了应和还能说些什么,不过大约是蒙混过去了。他颔首,又饮了一口茶。
“但我私心地又想着,当年汉代的学者撰写此书时或许会有些许的意外得趣。既是要撰传记,那多半得与其所描绘者交游往来,或是与所描绘者的近亲、友人乃至后代打听,再逐一记录增改。久而久之,哪怕管鲍之交不可轻易而得,至少也可广结善缘、杯酒言欢。”罢了,四阿哥所言他是实在接不了口了,进忠只顾颔首饮茶,心中暗自盘算他还有多久才可放过自己。
可四阿哥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叫他如芒刺扎眼,连敛目酣饮都觉尴尬万分。
“淇公子,您甚喜与众宾朋觥筹交错?”他不想将话题引申出去,就特意拣了个对方只需答是或否的疑问。
“也不尽然,狐朋狗友不可,我只喜与志趣相投者相谈。逍遥共悠游,意趣横自生,岂不快哉?”进忠笑得勉强,刚抖索着斟满了茶,指头都快将白瓷杯抠碎了,但在承淇眼中他是欢笑着敞开了心扉亲近自己。他自然欣喜,一边言说一边立身举起茶盏向进忠递去,作出欲与其碰杯状。
“快哉快哉,淇公子好有雅兴。”进忠咬牙挣身而起,两盏相碰,只见四阿哥开怀大笑着将茶一口饮干。
不务正业,他的脑中嗡鸣作响,闷头把满盏的蜜兰香灌下去,将那空瓷杯轻轻往桌上一掷,连添茶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