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画师,他无意间往窗外一探,猝然见得怀抱一捧书的进忠局促地杵着,一动不动地眼望前方,不知着了什么魔。
承淇惊奇万分,自然而然地顺着进忠的目光往前瞄,这一看还了得,明明白白有一女子被贼人追逐,无人施救。
他当即就想下楼去喝止,可见进忠似乎急欲作出躬身的举动,还将书腾至一手环抱。承淇顿住了,心下疑虑进忠已有应对之策。左右纠结下,毕竟他还是实为唯恐自己贸然行动会再次坏了他的事,所以选择了暂时按兵不动。
进忠确实作了破釜沉舟的决断,看那女子可怜是实话,但他也仔细估量了自己的处境,确实是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行事的,否则以他的性子倒也不至于舍己为人。
他本想选一支笔掷向追赶者,可掂在手中他觉着过轻,未必丢得过去且也多半砸不疼人。瞟着地上有一块半拳大的石头,他当机立断拾起来,将身子藏得更隐蔽些,一手抱自己的毛笔书册,另一手抓着石子伺机而动。
待那女子行经,他就预备着抡石,忽然他又觉不妥,万一砸那人的脑门砸得不巧,致他毙命,自己就得吃上官司了。遂改换策略,略微蹲身将石块悄悄平抛过去,使它擦着追赶者的褂摆子落到地面。
追赶者正如他所愿,一脚踩中,立时俯冲着砰然绊倒于地,极似以黄土覆面行了一叩首大礼,口中还徒劳地啊啊直叫。
此景甚至比戏台上演绎的更为滑稽,进忠险些笑出声来,他死咬着下唇,以手中的书册掩面,悄悄转身佯装寻常的过路行人,径直往羊肠小道上拐。
翻拣了小半日的书,他本就嫌乏味至极,现今这桩狗拿耗子的闲事正好挑起了他的兴致。他愈想愈得趣,一边儿走得急,一边儿还在回味着发笑。至于能帮到那女子多少,他懒得细究,心想毕竟总聊胜于无,也没乱帮她倒忙,往后怎样就看她造化了。
只是他有所不知,承淇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匆匆忙忙跑去这侧的其他雅厢望了一遍,确认了尽皆无人,这才卯足了劲儿缘着他所在的小道去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