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又提纳妾的事了?\"赵亚楠望着镜中他垂眸的侧脸,忽然开口。篦子的动作顿了顿,复又轻柔地梳下去:\"前几日在慈宁宫用膳,亚她赏了幅《多子图》。\"话音未落,已看见镜中她轻笑的眉眼——这笑里藏着了然,藏着几分对太后迂回手段的无奈,更藏着与他心意相通的笃定。
指间的发缕突然被他攥紧,带着点近乎执拗的力道:\"当年在冰湖里捞起你时,你唇色比雪还白。\"他的声音低下去,篦子滑到发尾时掠过她耳后,\"后来每回你抱恙,我都觉得这王府的砖瓦都是冰的。\"赵楠望着镜中他紧抿的唇角,忽然想起去年中秋,太后特意送来三个貌美的官家女子,他却在宴席上亲手替她剥蟹,眼尾都未扫过旁人半分。
更漏声在静夜里格外清晰。两个孩子早已在隔壁暖阁安睡,采薇的绣鞋还歪在脚踏边,墨砚的木剑斜靠在博古架上。王爷替她掖好被角,忽然瞥见她腕间翡翠镯滑到肘弯,露出当年落水时被划伤的浅痕——这道疤在他心里刻得比任何誓言都深,深到连母后说\"王室血脉不可单薄\"时,他都能听见自己心跳如鼓的声音。
\"睡吧。\"他吹灭烛台前,指尖轻轻掠过她闭合的眼帘。黑暗里,她的手忽然覆上来,掌心的温度熨帖着他手臂上的旧疤——那是某次刺杀中替她挡刀留下的。窗外传来夜莺的啼叫,混着泥土被暴雨冲刷后的清冽气息。
太后的心思他何尝不懂?可当他看见墨砚骑在采薇肩头扮将军,看见两个孩子把桂花揉进她的鬓发,看见她蹲在廊下教他们辨认蚂蚁时眼里的光,便觉得这世间最珍贵的传承,从来不是子嗣繁多,而是眼前人眉目间的烟火与温柔。何况当年在破庙初见时,他便已懂得,有些人遇见一次,便胜却人间无数。
更鼓敲过子时,赵亚楠的呼吸渐渐绵长。王爷侧身望着她的轮廓,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在她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他忽然想起方才换衣裳时,她后颈上还沾着片蒲公英绒毛,孩子气的模样让他喉间发紧——原来这许多年,他怕的从来不是王室责任,而是失去这抹能让整座王府鲜活起来的暖意。
指尖轻轻替她拂去绒毛,他终于在她身侧躺下。远处传来更夫\"平安无事\"的梆子声,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