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忽然传来整齐的踏步声,我安排在府外的三百亲兵把灵堂围了个严实。许德勋扯着嗓子喊:\"我等愿奉马司马为主!\"稀稀拉拉的应和声里,我解下刘建锋生前佩刀搁在供桌上:\"马某是个粗人,只认兄弟不认主子。往后每月军饷加三成,战死者抚恤翻倍——但有不服的,现在出门右转,马某赠五两盘缠。\"
那年我四十三岁,接手的是个烫手山芋。北边杨行密占着武昌,南边刘隐盯着岭南,西边还有群獠人三天两头下山抢粮。有天半夜被亲兵摇醒,说许德勋带着本部人马往东去了。我套上靴子就追,在湘江边上截住这红脸汉子。他梗着脖子嚷:\"马哥你舍不得打杨行密,老子自己去!\"
我夺过他手里的火把扔进江里:\"你带这两千人,够杨行密塞牙缝吗?\"火光映着江水起起伏伏,我掰着指头给他算:\"咱们现在有六州之地,杨行密坐拥二十余州,跟他硬拼就是找死。\"许德勋蹲在江边往水里砸石头:\"那你说咋办?\"
\"等。\"我抓了把湿沙子搓手,\"等他们自己打起来,等北边朱全忠腾出手来。\"
这招以退为进真憋屈。光化元年,杨行密和钱镠在苏州打得头破血流,我趁机占了岳州。那仗打得窝囊——守将是我旧识,当年同在孙儒帐下喝过马尿。破城那日,我单骑到城楼下喊话:\"老赵,开城门给你留全尸!\"他在箭垛后头回骂:\"马疯子!有本事把老子肠子扯出来!\"我搭弓射落他头盔,第二箭钉在城楼旗杆上。黄昏时分城门自己开了,老赵吊死在谯楼,腰间别着孙儒当年赏的铜酒壶。
日子就在拉锯战里熬着。天复二年春,朱全忠派来个穿锦袍的使者,说要表奏我做武安军节度使。那人在宴席上趾高气扬:\"马公可知,这天下早晚是梁王的?\"我把啃剩的羊骨头砸过去:\"回去告诉你主子,马某的官位是兄弟们拿命换的,用不着他赏!\"转头吩咐李琼:\"派快马给杨行密送二十车湘茶,就说马某念旧。\"
这脚踏两只船的功夫,是跟潭州城老棺材匠学的——给东家打棺材,不能忘了西家的寿衣。许德勋有回喝高了拍桌子:\"马哥你这哪像节度使,倒像集市上卖炊饼的!\"我往他碗里添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