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治医师摘下听诊器时,老张头的眼皮突然颤动起来。护士长尖叫着撞翻了推车,金属器械在地面迸溅出刺目银光。这个六十八岁的心脏病患者在死亡十分钟后,竟抓着病床栏杆缓缓坐了起来,浑浊的眼球直勾勾盯着缩在墙角的妻子王桂芳。
\"老张?\"王桂芳膝盖磕在床沿也顾不上疼。她看见丈夫手背上的尸斑正在消退,就像退潮时沙滩上消失的水渍。心电监护重新画出跳跃的曲线,隔壁床陪护的大妈吓得念珠都扯断了,檀木珠子噼里啪啦滚了满地。
老张头没理会围上来的医护人员。他枯树枝般的手指攥住妻子围巾上的流苏,喉管里发出破风箱似的喘息:\"桂芳,跟我走。\"
二
深夜的太平间冷得能呵出白雾。张美玲裹着貂皮大衣不停跺脚,貂毛领子沾满了泪渍。弟弟张建军在走廊尽头抽烟,火星明明灭灭映着他脖子上的金链子。他们刚为父亲在城郊公墓选了个双穴,没想到老爷子又活过来了。
\"爸这是回光返照。\"张建军把烟头碾在消防栓上,\"上个月李叔肝癌走了,李婶现在住养老院,天天跟护工吵架。\"他瞟了眼病房方向,\"妈这两年糊涂得厉害,上月还把洗洁精当酱油\"
病房里突然传来器皿碎裂声。王桂芳缩在陪护椅里,看着丈夫把降压药摔在地上。白色药片滚到床底,老张头青灰色的脸泛起不正常的潮红:\"现在就收拾东西!\"
护士进来换输液瓶时,老张头正扯着氧气管要出院。他布满老年斑的手死死攥着妻子的棉袄前襟,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那些降压药都扔了,降压仪、按摩椅统统不要!\"监控仪警报声里,他嘶哑的嗓音格外清晰:\"咱们回家等死。\"
三
老式居民楼电梯停运第三天了。王桂芳扶着楼梯扶手,听见六楼传来孙子打游戏的叫骂声。防盗门刚开条缝,混合着外卖盒的酸臭味扑面而来。客厅地板上堆着未拆封的保健品,那是儿女上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