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氧气流量调到2升。\"护士的声音从蓝色隔离帘外传来。耿远试着挪动手指,发现插着留置针的右手腕被医用绷带捆得像粽子。记忆碎片突然涌来——三天前那场车祸,混凝土搅拌车刺目的远光灯,还有妻子林晓芸扑过来时散落的茉莉花香。
\"病人醒了!\"护士的惊呼声中,耿远看见妻子冲进病房。她穿着皱巴巴的米色针织衫,眼眶红肿得像是被人揍过。这个月第三次了,自从他确诊晚期肝癌,晓芸总在深夜独自坐在医院天台,香烟头在黑暗里明明灭灭。
\"晓芸\"耿远刚开口就呛出粉红色泡沫痕迹。护士迅速调整呼吸机参数,他听见仪器发出刺耳的警报。在意识模糊前的最后瞬间,他死死抓住妻子颤抖的手腕:\"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
\"会守着你到最后一刻。\"晓芸的声音混着监护仪的杂音。耿远却在她眼底看到某种难以名状的解脱,像深秋湖面裂开的第一道冰纹。
死亡降临得比想象中温柔。耿远感觉自己正在融化,像块扔进热水的方糖。最后的画面是晓芸伏在床边抽泣,泪水砸在他干枯的手背,烫得惊人。
再次睁眼时,耿远发现自己站在玻璃幕墙前。无数人影在雾气中穿梭,每个人胸口都贴着发光的标签,上面滚动着姓名与数字。他低头看见自己标签上写着\"耿远-\",数字还在不断跳动。
\"新来的?\"沙哑的声音惊得他转身。穿灰色工装的男人正倚着消防栓抽烟,火星在惨白灯光下忽明忽暗,\"第一次来望乡台?\"
耿远这才发现身处三十层高空,脚下是流动的星河。远处有座透明的高塔,无数人沿着螺旋阶梯向上攀爬,有人被无形的力量推搡,有人瘫坐在台阶上哀嚎。
\"那是奈何桥。\"男人弹了弹烟灰,火星坠入虚空消失不见,\"活人看不见的。我叫老周,上个月从二十八楼跳下来的装修工。\"他忽然抓住耿远的手腕,皮肤传来真实的刺痛,\"你老婆在等什么?\"
耿远浑身发冷。他想说晓芸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