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会意,躬着身,悄无声息地从袖中取出一卷薄薄的奏折,双手捧着,恭敬地递到李斯面前。
李斯心中疑惑,依言接过。目光触及奏折最上端那以秦篆书写的三个大字,赫然是——“推恩令”!
与公子高那边的欢声笑语、意气风发形成鲜明对比的,另一边角落,公子将闾的席位上,气氛却已降至冰点。
他面前的酒爵空了又满,满了又空,琥珀色的酒液在他手中仿佛也染上了几分寒意。他一口一口地灌着闷酒,似乎想将胸中那股翻腾不休的怨愤与不甘,连同这辛辣的酒水一并吞入腹中,碾碎,咽下。
浓烈的酒液滚过喉咙,如火烧,却浇不灭他心头那团名为“不甘”的烈焰,反而像是火上浇油,越烧越旺。
公子曜坐在一旁,几次想开口劝慰,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徒劳地张了张嘴,最终化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他看着三哥那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脸色,心中也是七上八下。
还是公子朔沉得住气些,他端起酒爵,敬了将闾一下,缓缓开口:“三哥,辽西虽远,东胡虽悍,但父皇既然给了封号与兵马,便总有可为之处。只要经营得当,未必不能……”
“可为之处?”公子将闾猛地抬眼,猩红的目光如受伤的饿狼,死死盯住公子朔。
“砰”地一声将酒爵重重顿在案几上,酒水四溅,“我等在咸阳苦心经营多年,人脉、根基、心血,尽数付诸于此!父皇今日一句话,就将我等如敝履般,远远抛去了那鸟不拉屎的辽西!多年布置,一朝成空!”
“那个位置!你们当真以为,是靠几位九卿、几位重臣,在父皇面前摇唇鼓舌,就能动摇父皇的心思吗?”
“错了!你们都错了!”
“他一直都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他就像高悬在天空的鹰隼,冷冷地看着我们,看着我们这些所谓的皇子,如同看着一群在狭小笼中为了几根骨头而疯狂争食的困兽!”
他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刺骨的寒意:“你真当今日这围猎,猎的是那些蠢狼笨虎?不!父皇猎的,是我!是我们这些在他眼皮子底下,妄图有所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