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杜挨个墓碑瞧着,不予理睬。围观的人前后左右都有,阻挡了他的脚步,他大吼一声:“躲开,躲开!都给我躲开——”像一声炸雷,把他身边的人一下子都炸散花了。
大杜瞧准了许良囤亡母的墓,用手指指说:“就这个。”
许良囤走到墓碑前蹲下,先点着香放在香炉里,然后点燃烧纸放在墓碑前的地上,一沓一沓压上,最后用一块石头压住,边磕头边念叨:“爹、娘,为儿不孝,不得已惹来了掘您二老阴宅之灾,请您二老在九泉之下恕罪,为儿讨个清白,也不要惊扰了您二老的恨……”他念叨着,一侧脸发现秀秀和枣叶站着不动,没好气地说:“跟着我磕头!”话音未落,秀秀和枣叶也跪下,随他磕了起来。
“乡亲们,”大杜听得不耐烦了,亮起嗓子对周围的人大声说,“什么在天之灵?人活着要好好干工作,好好做人,死了就是一把骨头,烧了就是一把灰。我在北京学习了几年,我们党提倡反对封建迷信,我开始不懂,越想越觉得对劲儿,人家南方有的还水葬呢,人死了就葬在大海里喂鱼了,北方有的民族还树葬让老鹰吃呢……有位老师给我们讲课说,我们国家人越死越多,都修坟占块地不动的话,总有一天会把全国的地都占完了,说不上哪天就要平坟,建个大灵堂,都有个牌位,到时候,给后人祭奠祭奠就行了……”
黑压压的人群中没一个人说反对的话,也没人说赞成的话,都在静静地听着。
大杜对两名干警说:“你俩就指挥人挖吧。”
两名干警看看潘奉山,潘奉山说:“让怎么干就怎么干!”
大杜一挥手说:“每个人拉开点距离,别扎堆儿,同时挖,越快越好。”
二十多人一起从坟边开始,刨土的刨土,铲土的铲土,挥舞锹镐挖掘起来。
初雪融化后,滋润了坟上的表土,冷风吹干后,表土变得格外疏松了,二十把镐、锹,你举我落,闹得许家坟地上尘土飞扬,弥漫在坟地低空里,眯眼睛,又呛嗓子,挖掘的人只能忍耐,围观的人也不肯离去,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坟穴周围,等待着这在全县风传了很久,又让不少人郁闷甚至是气愤的粮票案件揭晓。
鼓出地面的坟被堆掘平了。许金仓骑着自行车,还有阎苟,一前一后来到了人群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