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搬行李。
最顶端的箱子摇摇欲坠,罗璇急忙去扶,可终究来不及,纸盒子掉落地上,罗璇大学时期的书本掉了满地。一本加缪摊开在地下,裸露的书页写着:“窗外是弗洛伦萨,桌上是死。”
罗璇注视着这页书。
那个时候,父亲还没死,她还在学校的象牙塔里。她根本没留心这句话,她只用明黄色的彩笔标注了下一句:“除了爱和仰望,我别无所能。”
爱,究竟是什么?
罗璇越来越想不通了。
把一个人、一段关系,放置在脱离利益纠葛的真空里,再套上玫瑰色的滤镜,才能让一切都美好得不像话,所以才有爱,所以才能仰望……
她是怎样从相信爱与仰望,变成关注生与死的?
是因为父亲的死,还是因为父亲的死不过是命运的引子?
人不会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时光永不停歇,她也在不断变化。
初闻不识句中意,再见已经是句中人。
风吹过,书哗啦啦翻过好多页。
这本书,当年的罗璇根本没读完,而如今的罗璇定定地注视着书页上变幻的油墨。
直到风停下,裸露的那页写着:“我一切的努力,无论在哪方面,无论面对什么样的不幸或者幻灭,都是为了能够和世界有所接触。”
爱,是在与世界交手中碰撞出的小小火花吗?
不是为了照亮别人,而是为了照亮自己吗?
罗珏喊她:“快整理,又发呆!”
罗璇抓起书,随便塞进箱子里。两人把所有箱子都搬上了车。
两人上车了,车子缓缓行驶,小小的车窗,幽暗的风景。
“还在想祝峻?”罗珏问。
罗璇摇头。
不过因缘际会,不过夜里行船,各自在茫茫白水中前行,最终巧合般地汇入同一条河道,或许持续并肩同行,或许各奔东西……因为爱并非故事的终点。故事的终点应该是,所有人,终将汇入同一片死亡的大海。
罗璇叹气:“只有生与死是确定的,除了生与死,一切都在变,一切都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罗珏伸出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