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出院落,仰头看天。
霞岭的天空很蓝,蓝得过分。火烧村的灰还没散干净,但新生的青草已经从焦地缝里钻了出来。
他转过身,继续安排接下来的救治:
给重伤者配好灵草并交代处理方式,记录各人脉象、内伤、愈合周期,甚至连下一次换药的时辰都标注清晰。
他怕自己走后,这群人没有人能延续他的工作。
而他……终究不可能留在这里一辈子。
苏长安站在最后一名伤者身边,收好药包,重新系紧缚布。指尖因长时间施针而泛着微红,左臂伤口包扎妥当,袖口却早已染透。他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整个村落。
——还有三人生命垂危,但气息稳了。
剩下的,都已经处理完了。
一阵风从山口吹来,卷起屋檐破瓦,掠过巷口血地,将那些未埋的尸骨轻轻摇动,仿佛也在为这场浩劫收尾。
苏长安转身,刚要离去,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细碎脚步声。
他没回头。
身后,是一个五岁左右的孩子,手里捧着一个用白布裹过的小食盒,一步一跪,朝他所在的方向慢慢挪动。
“娘说……这个是神仙吃的菜,要三次净手、一次烧香。”
“你吃了,会更有力气救人。”
那孩子声音低低的,跪坐在地上,把盒子放好,又郑重地磕了个头,才转身跑远。
院门外,一名中年妇人抱着另一个孩子站在墙边,脸上灰迹未洗,眼神却带着敬畏。
“狗剩他不懂事,还劳神仙见谅……”
她说完,也跪下磕了一个头,才抱着孩子退去。
苏长安站在风中,一动不动。
火光映着他的面庞,鬓边血迹干涸,衣袍破损,神情却无比冷静。
可那一瞬,他心里却不是冷。
而是,沉。
不是压迫的沉,而是……一种被无形之力托起的重量,从村民每一个细节里灌注进来,一点点落在他肩头。
这不是敬畏。
不是捧杀。
更不是崇拜。
是一种,连他们自己都说不清的、源于生命与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