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张涵伸手握住枪托,防潮油纸的蜡质层蹭在掌心,冰凉的金属护木与体温接触的瞬间,小臂的鸡皮疙瘩顺着静脉爬向肩头。
枪油顺着枪管滴落,在地面的钢板上砸出细小的圆点,环形扩散的油渍,像极了登记时中士钢笔漏下的墨渍,正一点点晕染开他作为平民的最后痕迹。
“记住你的枪号,要是弄丢了,宪兵可不会手软。”下士的声音冰冷至极。
张涵低着头往前走,军需处的钢制门扉在走廊尽头泛着冷光,门楣上的电子屏滚动显示“作训服发放:170-185cm 荒漠数码\/丛林数码”,绿色箭头指向右侧通道。
张涵抱着步枪转过拐角,消毒水的气味突然浓烈起来,混着织物柔顺剂的淡香,与装备区的枪油味形成诡异的对冲。
分发军服的上士坐在旋转椅上,脚边堆着成箱的作训服,每件衣领处都别着尺码牌,像等待认领的宠物项圈。
“175\/92,机械化步兵。”张涵递出领装单。
上士扫了眼单据,从身后货架拽出一套07式荒漠数码迷彩,布料摩擦货架的声响里,张涵看见每套装束的左胸位置都用黑线绣着编号空格,等待缝纫机轧上属于他的数字。
“荒漠两套,内衣两套,袜子三双,腰带自己调。”上士将作训服甩在柜台上,又弯腰从货架底层拖出个鞋盒,胶带撕扯的声音中,“一七式作战靴,42码,可别嫌沉。”
张涵赶忙将步枪跨上肩膀,把鞋盒夹在腋窝,腾出两只手来将军服,内衣,袜子等拿好。
“更衣室在左前方,不合适就抓紧来换。”上士用下巴指了指角落的铁皮门。
铁皮门在身后吱呀合拢时,张涵的军大衣已滑落在地。水泥地的凉气透过袜子渗进趾尖,他望着面前的穿衣镜,褪下的秋衣黏在后背,那是逃亡时被雨水泡透又焐干的印记,此刻正随着呼吸扯动结痂的擦伤。
棉絮从磨破的袖口钻出,像朵不合时宜的芦花。
当最后一层衣物剥落,镜中人影让他喉头滚过涩意:锁骨凹成能盛雨水的浅窝,肋骨在皮肤下绷成嶙峋的栅栏,旧伤叠着新伤,从腰侧蜿蜒至大腿。
原本就瘦弱的自己,更是在连日的逃亡中消耗了本就不多的脂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