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民们排着队,手里攥着粗陶碗,眼瞅着锅里的羊肉萝卜汤咕嘟冒泡。
沈芋往碗里撒葱花,忽然瞥见队伍里有个妇人抱着孩子,衣摆上沾着草屑——正是前日帮着砌墙的张嫂子。
“多给娃添勺肉。”
她悄悄往碗底压了块羊蝎子,骨缝里的肉炖得酥烂,正适合换牙的孩童。
阿萝蹲在灶前添柴,新制的耐火砖吸足了热,映得她脸颊通红。
“龟兹人煮饭爱放鹰嘴豆。”
她往沈芋手里塞了把晒干的豆子,“昨日教王婶泡了,今早就着小米粥吃,顶饱。”
话音未落,小安举着空碗跑来,碗底还沾着油星子:“阿萝姐姐煮的鹰嘴豆真好吃,比爹爹烤的肉还香!”
霍祁坐在墙根擦弯刀,刀刃映着妻儿忙碌的身影。
申时三刻,镇东头传来敲锣声。
几个汉子抬着木板车经过,车上堆着新砍的胡杨木——是给学堂搭课桌的。
沈芋往车把式手里塞了俩辣菜包子:“劳烦顺路给李夫子带个话,明日晌午送绿豆汤去。”
车把式咧嘴笑,露出缺了颗牙的豁口:“得嘞!您这辣包子配绿豆汤,准保比秀才的文章还爽口!”
暮色染黄窗纸时,小安趴在灶台上画地图。
羊皮卷边角画满了包子、面条和辣椒,最远的地方歪歪扭扭写着“波斯”。
霍祁用刀尖挑着灯芯,油盏里的火苗晃了晃,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与沈芋揉面的身影叠在一起。
“明日去趟西市。”
沈芋擦着手过来,腕间银镯叮当作响,“听货郎说有新到的蜀地花椒,给咱的辣油添点香。”
夜风裹着炊烟掠过街巷,重建的屋檐下,处处亮着昏黄的灯。
阿萝在院里晾衣裳,绳头系着的香囊晃出细碎的孜然香。
小安追着萤火虫跑,手里的木雕推车滚过青石板,留下浅淡的车辙印。
霍祁倚着门框看妻儿,铠甲下的心跳声与远处的更鼓应和,像极了当年在战场上,听见沈芋在灶前切菜的笃笃声。
“该睡了。”沈芋过来替他摘铠甲,指尖蹭过绣着的辣椒藤,“明日还要帮王大爷修屋顶,早些歇着。”
小安抱着木雕车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