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望是当天夜里破灭的。五个纹身男人踹开玻璃门时,陈默正帮林夏刷副本成就。为首的男人扯住她马尾往墙上撞的瞬间,陈默抄起十七号机的键盘砸了过去。钢化膜碎片扎进掌心时,他恍惚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父亲举着酒瓶说“读什么书,跟老子去工地”,母亲扑过来挡时头磕在茶几角的闷响。
“跑啊!”林夏的尖叫刺破耳鸣。他们在雨巷里狂奔,陈默的肺像被钝刀来回搅动。警笛声逼近时,林夏突然把他推进垃圾箱,“你肺不好,不能淋雨。”铁盖合上的刹那,他看见她被拽着头发拖进面包车,校服纽扣崩落在地上,溅起的水花里浮着半片海棠花瓣。
后来陈默翻遍了城中所有赌场。当他终于踹开那间地下室的门时,林夏正对着镜子往脖子上扑粉,锁骨处的缝合疤痕像条蜈蚣。“他们说再跑就给我纹身。”她笑着转身,手里握着陈默送的美工刀,“但你看,我给自己纹了朵海棠。”刀尖划过手腕的瞬间,陈默才发现她袖子里藏着输液的滞留针。
救护车来得比警车快。陈默攥着诊断书蹲在抢救室门口,突然想起那晚林夏趴在他耳边说的话:“其实我早看见你包里的ct了。”消毒水味里飘来海棠的残香,护士出来问要不要用呼吸机时,他摸了摸口袋里代练赚的六百块钱。
火化那天,陈默把奥数金牌扔进熔炉。金牌化作金水流淌的瞬间,他仿佛看见十八岁的自己站在领奖台上,而观众席最后一排,穿蓝白校服的女孩正把海棠花别在耳后。网吧十七号机的键盘永远缺了三个按键,有人看见陈默最后登录的游戏账号叫“十七号海棠”,背包里存着999朵系统赠送的虚拟花束。
梅雨再临那日,清洁工在十七号机位下扫出一枚生锈的硬币。正面是数字,反面是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