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寓的门轴在月光下发出那种嘎吱嘎吱的轻响。
扁越人把庄周一放在他们一起睡了三年的旧沙发上,转身要去厨房倒水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了布料摩擦的声音。
他拿着玻璃杯的手一下子就停住了,那声音太像庄周一以前偷偷翻他藏在茶几底下的星图拼图时发出的动静了。
“阿越。”庄周一的声音带着点讨好的那种软软的感觉,“我想看看薄荷。”
扁越人就转过身来。月光从破了半扇的窗户照进来,庄周一正扶着沙发扶手往阳台那儿挪呢,这月光就把他给照见了。
他后脖子上的腐斑都已经长到耳朵边上了,那腐肉的边儿上还泛着让人看了就恶心的青黄颜色。可他的手指头啊,还特别小心地勾着沙发套上的流苏呢。这流苏啊,是去年冬天他俩一块儿绣的,当时庄周一说要“给老沙发穿件花衣裳”。
“别碰。”扁越人一下子就快步走上前去,就在庄周一把手快要碰到阳台铁栏杆的时候,一把就扣住了他的手腕子。
那阳台的铁栏杆上还挂着去年晒薄荷的时候用的竹筛子呢,这时候上面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在月光底下就像一片褪了色的云彩似的。
庄周的手腕在扁越人的手心里,轻得就跟根芦苇似的。
他那腐坏了的皮肤都已经开始往外渗液了,黏糊糊的那种感觉,让扁越人一下子就想起三天前在仓库里的事儿了。那时候他从庄周的牙齿中间扯出小云儿的碎头发,当时的那种触感就跟现在一样。那时候少年的眼泪滴在他手背上,也是这么烫人呢。
“阿越,你哆嗦了。”庄周冷不丁地抬起头来,那浑浊的眼睛里头突然闪过了一丝清亮的感觉,“你怕我。”
扁越人听了这话,就把手松开了,还往后退了小半步。
他的后腰一下子就抵到餐桌的边儿上了,餐桌角那儿放着的星图拼图盒子被撞得轻轻响了一下。这个拼图啊,是庄周拼了三个月的狮子座星图呢,就差最后一块北极星了。
“没有。”他感觉自己的声音就像生了锈的齿轮一样,“我去给你拿药去。”
“不用了。”庄周一靠着墙,缓缓地坐了下去。他那已经腐坏的膝盖,在青砖地上压出了一块淡褐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