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偘在楼下听得清楚,心里暗暗点头:陛下果然有太宗皇帝的气量。
当晚,鸿胪寺囚室。
车鼻可汗盯着眼前的粟米粥,忽然用生涩的汉语问:
“你们皇帝,为何不杀我?”
看守的小吏愣了愣,挠挠头说:
“陛下说,狼再凶,驯好了也能看家护院。您先吃着,等学会了汉话,说不定能去西市卖葡萄干呢。”
可汗沉默许久,忽然抓起粥碗一饮而尽,碗底的米粒沾在胡须上,像极了战败时粘在脸上的沙土。
同年十月戊辰日,长安的梧桐叶落了满地。
李积站在太极宫前,望着檐角的冰棱,忽然想起三十年前随太宗皇帝征辽东,也是这样的冷天,陛下亲手递来一碗热酒。身后宦官尖着嗓子说:
“李大人,陛下在延英殿等着呢。”
老人抬手理了理朝服,腰间的玉带銙已经有些松垮 , 这是太宗亲赐的,如今扣在他日渐佝偻的腰间,显得空荡荡的。
殿内炭火烧得正旺,李治却示意李积别靠近:
“朕让人查了你的医案,上个月咳血三次,都是因为熬夜批奏折。”
李积刚要开口,李治已经扶他坐在暖炉旁的矮凳上:
“别跟朕说‘老臣还能效劳’,朕又不是没见过你偷偷让人揉腰。”
老人苦笑着摇头:
“陛下连这都知道?”
李治从墙上摘下《凌烟阁功臣图》:
“你看这画像上的你,腰杆挺得笔直,眼神能杀人。再看看现在……”
李积顺着皇帝的目光望去,画像上的自己身着明光铠,腰悬横刀,而如今镜子里的老人,头发雪白,背也驼了。
他想起太宗临终前的话:
“李积,朕的江山,就托付给你了。”
如今太宗不在了,画像上的功臣们也大多故去,只剩他这把老骨头。
“传旨吧。”
李积挺直腰背,尽管脊梁已经有些弯曲:
“免去左仆射之职,加授开府仪同三司…… 陛下,老臣谢恩。”
李治看着老人忽然硬朗起来的背影,鼻子有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