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摊开《均田令》,狼毫笔尖悬在 \"丁男受田八十亩\" 的字迹上颤抖。
李治捧着灵口带回的榆树皮站在案侧,见父亲鬓角新添的白发在烛火下泛着银光。
\"稚奴\"
皇帝的声音混着窗外雨声:
\"朕总说" 民为邦本 "\" 墨滴坠在宣纸上,洇开如泪,\"灵口百姓啃树皮时,朕却在玄武门设宴赏飞白书!\"
他猛地掷笔,笔杆撞在蟠龙纹镇纸上发出闷响。 更漏声里,李治展开灵口户籍册。
泛黄的纸页上,\"受田三十亩\"
的批注密密麻麻。他想起白天那个攥着麸饼的孩童,指甲缝里嵌着的泥垢怎么也洗不干净。
\"阿耶,可否暂停辽东战事?\"
话出口时,自己先惊出一身冷汗。
李世民霍然起身,龙袍扫翻案头茶盏。
滚烫的茶水漫过《均田令》,将 \"民\" 字泡得模糊。
兵符在李世民掌心硌出深痕,青铜铸的螭纹咬进皮肉,渗出的血珠晕染了 \"天策上将\" 的刻字。
他抓起虎符的瞬间,龙袍下摆扫翻了案头的《征辽方略》,羊皮卷哗啦啦摊开,上面标注的十万石粮草调配图,此刻在烛火下泛着刺目的黄。
\"高句丽要伐,灵口更要救!\"
他的吼声震得梁间燕巢簌簌落土,
\"传令长孙无忌,征辽粮草拨三成赈济关中!\"
话音未落,身形却因剧烈咳嗽而踉跄,枯瘦的手指死死抠住桌案边缘,鎏金龙纹桌角被攥得吱呀作响。
李治抢步上前搀扶,触到父亲掌心的冷汗,竟比灵口的泥浆更凉。
\"再查!\"
李世民猛地抬头,烛火将他眼下青黑映成深壑,
\"哪个狗官敢克扣赈粮,朕要他\"
喉间涌上的腥甜截断了话语,他攥着帕子的手垂在龙袍下,指缝间渗出的暗红,洇透了玄色绸缎。
更漏滴到第四声时,铜壶的水滴声混着渭水的呜咽。
李世民仍俯身在舆图前,指尖抚过灵口那片歪斜的朱红标记 ,那是今早用朱砂新点的,此刻却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