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怀中捧着个青瓷小坛,坛身还沾着地窖里的苔痕,氅衣领口的绒毛被风吹得微微颤动。
“偷拿了姨丈珍藏的‘醉花阴’。”他笑着晃了晃酒坛,氅衣上的落雪簌簌抖落,“要不要去后山赏雪?”
雪儿眼睛一亮,抓过自己的绯色狐裘就往外跑,却在门槛处突然驻足——窗前的瓷瓶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支带着晨露的红梅。
雪儿跟着段少阳踏雪而行,绯色狐裘在素白天地间划出一道明媚的痕迹。行至半山腰时,她忽然心有所感,回眸望向居所方向——
远处屋檐上,新雪已积了寸许厚,在晨光下泛着细碎的银光。那本该被内力蒸融的屋顶,此刻却覆着完整的雪被,再不见往日冰消雪融的奇景。
她无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暖炉,指节微微发白。段少阳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忽然轻声道,“昨晚瞧见任大人策马往官道去了。说是公主急召。”
一片雪花恰落在她睫毛上,融成温热的水珠。
雪儿脚步未停,只是将脸更深地埋进狐裘的风毛里。段少阳站在她身侧,银狐大氅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掩在袖中的手却悄悄握紧——
——他说谎了。
昨日药庐内,青烟缭绕。
赵靖将三枚金针重重拍在紫檀案上,针尾震颤不休中,“小姐原来就有灵力反噬之症,为了救你又强行催动‘灵犀引魂术’,如今灵力反噬已入心脉!”他枯瘦的手指突然掐诀,药炉中碧色药汁骤然沸腾,“若七日内不得雪魄”
段少阳凝视着药炉,指尖轻抚腰间玉佩,玉上“仪阳”二字已磨得发白,“赵靖叔,那雪魄具体在何处?”
“恒山悬空寺。”赵靖声音突然压低,“只是山高路远,雪天路滑”
窗外传来极轻的“咔嚓”声,似是积雪压断枯枝。段少阳与赵靖对视一眼,忽然提高声量,“明日我便启程!纵是刀山火海也要取来!”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剑鞘撞柱的闷响。段少阳推窗望去,只见任冰的墨色披风在月下一闪而逝。
后山的石桌旁,段少阳抱坛斟酒,琥珀色的酒液在青瓷杯中轻晃,映着雪儿微微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