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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被楼下恩客的调笑淹没,我也没去细听。
    之后,门外又传来沈嬷嬷训斥新人的尖嗓,混着隔壁红牌姑娘的琵琶声,像是把钝刀在耳膜上磨。
    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有个头。
    【要是有个老爷把我买走也好。】
    这个念头初听起来好像很卑微,很下贱,很不检点,甚至惹人鄙夷。仿佛只要想上一想,就从贞洁烈女变成了不知廉耻的风流荡妇,合该被千人围观,被万人唾弃,被钉死在耻辱柱上,万世不得超生。
    可我真没得选。
    甚至被某位老爷买回家里,不说当个有名分的侧妻或是小妾,哪怕只是当个粗使丫鬟,整日干些粗重的活计,也比日日在这烟柳之地练舞习琴来的自由。
    而不是在日日恐惧之下,钝刀子割肉似的迎来最终的梦魇结局。
    惊蛰那日的雨下得绵密,我抱着焦尾琴跪在廊下。琴弦是新换的冰蚕丝,沈嬷嬷说弹错一个音就绞一缕头发。
    雨水顺着飞檐滴进后颈,我看见自己映在水洼里的倒影:眉间花钿是今晨用凤仙花汁描的,发间珍珠是春桃戴剩的,连这身烟罗裙都染着前任花魁的沉水香。
    药浴总是掺着冰碴,沈嬷嬷说这是保肌肤凝脂的秘方,我只能忍耐小腹处传来的剧痛,只能忍耐。
    我蜷在木桶里数着肋骨的淤青,将省下的蔷薇膏抹在脚踝。据说隔壁厢房的玉簟秋又被恩客留了整宿,她的琵琶声断在破晓前,赏银给了不少,可身子也被折腾的不成样子。
    听轩里的老人们说,照这样折腾,若没有补身的好药,来不上几回,就得彻底垮下来。
    我害怕了。
    “清倌儿要笑不露齿。”沈嬷嬷的铜尺拍在我僵硬的嘴角,“等破了身子,有的是你哭的时候。”
    每当这时候,我只能沉默。
    美貌无论配合什么资源都是绝妙,可唯独单出是死牌。
    春分那日,沈嬷嬷亲自为我描眉。
    无论如何,我到底是要上台了。
    醉梦轩今年的头牌是二十年来最美之人的口风早在一月前放了出去,今天,来的人同往年比只多不少。
    螺子黛在眉峰处画出惊鸿尾,胭脂抹得比平日浓三分,说是 “头回见客要艳而不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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