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秋纵有雷霆手段,至多针对个人或特定势力,李淑若发起狠来,哪里管什么无辜与否?
杨炯心底明白,若真触了李淑的逆鳞,这位公主殿下怕是不惜拉着整个大华王朝同归于尽。
这场婚约于李淑而言,恰似系在王府与寒门脖颈的金丝软绳。有此名声在,既能以情分约束王府动作,为自己谋得周旋之机;又能高悬利刃于寒门头顶,令其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有人妄图毁婚,在李淑眼中,无异于斩断王府枷锁、纵容寒门反水。她岂会坐视不理?
一旦事成,李淑就再无顾忌,或联合寒门与李漟兵戎相见,或孤身铲除异己。失了后路的她,除了鱼死网破,再无他途。
届时战火重燃,长安繁华恐成泡影,锦绣山河亦将满目疮痍。
念及此,杨炯再不迟疑,攥着屠稔稔的手腕,径直往颜夫子府邸走去。
行至巷口,忽见一老妪推着木车缓缓而来,竹架上挂满彩绘木偶,在夜风中轻轻摇晃。
屠稔稔不经意间瞥去,目光骤然凝在中央那尊傀儡上,青色襦裙,双环望仙髻,竟与自己此刻的装束分毫不差。
老妪缺牙的嘴咧出诡异笑容:“小娘子,可要细看?这是老身新制的‘赴黄泉’。”
杨炯面色瞬间阴沉如铁,一枚银锭 “啪” 地砸在摊位上:“滚蛋!”
“驸马爷息怒!” 老妪满脸堆笑,褶皱里似藏着说不出的诡谲。
“休得多言!” 杨炯厉喝一声,惊得木架上的傀儡都跟着颤了颤。
老妪见状,无奈只得推着小车匆匆隐入夜色,只留下空荡荡的街巷,回响着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
屠稔稔忽而仰头大笑,笑声里带着几分悲凉与了然。她怎会不知,这老妪是李淑派来取自己性命之人。
望着杨炯冷峻的侧脸,她忽而轻声道:“侯爷可晓得?在苏州城,我们常给将死之人唱《惊梦》,只为让他们临终前,再看一眼人间春色。”
杨炯凝视着远处颜府方向,沉声道:“颜夫子府中,海棠开得正盛。”
话音刚落,夜色仿佛都暗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