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炯深谙“破局当以行代言”之理,当下不再多费口舌,俯身将歪斜的花苗尽数拔出。手指清理乱根,小心翼翼抱至东墙根下,自一旁取出锄头,便开始重新择地栽种。
耶律拔芹靠着石桌,执壶的手顿在半空,目光不自觉追随他身影移动。
只见杨炯神情专注,动作轻柔,仿佛手中捧着的不是寻常花苗,而是稀世珍宝。虽非农家出身,挖土时屡屡因坑洼深浅不合心意而蹙眉,却始终敛着性子,一遍又一遍调整。
月光洒在杨炯侧脸上,将那抹执着勾勒得愈发清晰,随着他渐入佳境的动作,星芹苗在新土中亭亭而立,倒似将他满腔未言的情意都栽进了泥土里。
耶律拔芹越看越觉满心凄苦,那股子闷气直往心口撞。
虽说她身为大辽公主,生就倾国容貌,可骨子里从未将自己看得矜贵,更不觉得杨炯欠她分毫。
自入了杨家门,方知那些天之骄女为何都围着杨炯转。他待人的那份体贴,行事的那股子风雅,真真叫人陷进去便拔不出来。
耶律拔芹忽而恼起自己来,眼眶发酸,心头发紧。
原来自己这般配不上他!年方三十三,从前求娶之人,哪个不是觊觎她南院军权,或是贪图她这副皮囊?
可如今南院军权旁落,一无所有。与杨炯朝夕相处才明白,他眼中哪有什么皮相美丑。再想想自己,时而闹脾气,时而惹事端,这般性情,换作旁人早该厌弃了。
可杨炯却连一句重话也舍不得说。
以他的家世门第、功成名就,莫说训斥,便是将她轻贱几句又能如何?不过是念着情分,将这些都默默忍下罢了。
念及此,耶律拔芹喉头一哽,泪水夺眶而出,怎么也止不住。恨自己为何不早些遇见他,恨这古怪性子误事,只觉得自己这般不堪,原是个不配被爱的人。
杨炯只顾俯身侍弄星芹,指尖沾满黑泥亦浑然不觉。
这星芹在大华本就稀罕,当初见耶律拔芹性子似这花般娇贵,随口应下要在她居处遍植,为此不知费了多少周折才凑齐花苗。
此刻瞧着新栽的星芹在月光下亭亭玉立,倒真应了这花语——外表高贵受人瞩目,内里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