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 他忽然转头,瞳孔已开始涣散,“替朕告诉太子…… 莫学朕的雷霆,要学朕的……” 喉间发出 “咯咯” 声响,未说完的话化作一口黑血,溅在我胸前。
朱祁镇冲进来时,朱瞻基的手还搭在我肩上。少年皇帝望着父亲扭曲的面容,突然跪在我面前:“先生,父皇说的‘雷霆’,究竟是什么?”
我摸着朱祁镇冰凉的指尖,想起水牢里他带来的栗子糕:“是让天下人畏惧的刀,也是斩向自己的刀。”
朱祁镇扑在龙榻上痛哭,望着这个即将登基的少年,他小时候问 “忠孝怎么写” 的模样又浮现。他腰间的平安佩,冰凉刺骨。
王瑾领着司礼监捧着遗诏跪下。我看着朱瞻基尚未闭合的眼睛,那里再无当年的锐利,只剩一片浑浊 —— 就像他穷尽十年心血打造的皇权,看似坚不可摧,实则早已千疮百孔。
当值太监开始为大行皇帝净面,我退到殿外时,正看见宫人们抬着鎏金香炉经过。炉中飘出的烟霭里,隐约映出当年赵王府的熊熊烈火,胡皇后的金凤簪,还有大同城墙上那抹永远化不开的血色。
朱瞻基到死都没明白,他以为的长治久安,不过是用朱家血脉和忠臣骸骨搭起的海市蜃楼,风一吹,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