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抡起扁担撂倒三个,缴了支美式卡宾枪,从此改行当了机枪手。
“保城站到了!”列车员扯着嗓子喊道。
李卫国一个激灵睁开眼,怀表显示下午三点十分。
月台上挤满了挎着箩筐的农民,扁担头挑着的嫩黄瓜还带着晨露。
他紧了紧手里的网兜,里面两瓶衡水老白干碰得叮当作响。
县农机厂家属院比想象中还要破败。
墙皮剥落的筒子楼像被炮火轰过的碉堡,阳台上晾晒的床单在风中无力地飘动。
李卫国数着门牌号,在第三单元二楼最东头停下脚步。
聪门缝里飘出浓重的中药味,混合着煤球燃烧的硫磺气息。
敲门声惊动了楼道里的声控灯,昏黄的光晕中,门开了一条缝。
李卫国看见半张沟壑纵横的脸,右眼蒙着灰白的阴翳——那是第二次战役时被弹片刮伤的。
“报告!排长,三连炊事班张铁柱”沙哑的嗓音突然哽住,独眼眨了眨,滚出一颗浑浊的泪珠。
李卫国感觉喉咙发紧。
他清楚地记得老张受伤那天的情景:战地医院的帐篷里,卫生员举着煤油灯,用镊子从他血肉模糊的眼眶里夹出一块锯齿状的弹片。
当时老张咬着毛巾没吭一声,冷汗却把床单浸透了一大片。
“老排长,您来了,快请进!”张铁柱佝偻着背,蓝布衫袖口已经磨出了毛边,激动地向李卫国打招呼。
这时,屋里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带着痰鸣的喘息像要撕裂什么。
在十五瓦灯泡昏黄的光线下,李卫国看清了屋里的陈设:掉了漆的五斗橱上摆着老人家的瓷像,墙角的蜂窝煤炉子冒着青烟,双人床上的被褥补丁摞着补丁。
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挂着的一张老照片——年轻的张铁柱穿着军装,怀里抱着一把“波波沙“冲锋枪。
“丫头离了婚,就在纺织厂当临时工,她娘这肺病……”张铁柱搓着皲裂的双手,但是却非常结实有力,“哎,这几年厂里效益不好,都半年没发工资了。
厂里好多工人都下岗了,我是真没办法才想着麻烦您。”
“柱子,咱们俩是什么关系?有困难你不来找我,我才要生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