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纸信封是三天前送到的,歪歪扭扭地写着“李卫国同志亲启”,落款处“张铁柱”三个字让他的心脏猛地一颤。
厨房里飘来腊肉的醇香,老伴正在灶台前忙碌。
李卫国小心翼翼地将信折好塞回信封,起身时膝盖发出轻微的咯吱声——这是长津湖留给他的“纪念”,每逢阴雨天就疼得像有冰锥在骨缝里钻。
“秀芹,把我那件呢子大衣找出来。”他掀开蓝布门帘,看见老伴正踮着脚往房梁上挂腊肉。
那是去年腊月腌制的,红白相间的肉条在穿堂风中轻轻摇曳,油星子滴落在青砖地上,洇出一个个深色的小圆点。
“大热天的穿呢子大衣?”老伴转过身,围裙上沾着几粒花椒,“又要去看那些老战友?”
“嗯!”李卫国沉声回应道,他回到卧室,目光落在床边的老书桌上。
那里摆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盒子,里面珍藏着用红绸布包裹的三等功勋章,底下压着一张泛黄的老照片——那是1952年春天在铁源拍的,十几个年轻人挤在土墙前,笑得见牙不见眼。
最右边那个浓眉大眼的小伙子,正是张铁柱。
绿皮火车吭哧吭哧地驶过华北平原,李卫国将脸贴在冰凉的玻璃窗上。
窗外翻滚的麦浪让他想起了朝鲜的雪原,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那时候张铁柱还是炊事班长,总能把冻得像石头一样的土豆煮出肉汤的香味。
“山姆”的飞机在天上拉出白线,老张的铜勺在锅里搅出漩涡。
“同志,麻烦让让。”一位挎着帆布包的妇女挤进座位,带来一股槐花蜜的甜香。
李卫国把腿往里收了收,呢子大衣下露出擦得锃亮的皮鞋——这是1955年授衔时配发的,鞋跟补过三次,擦上鞋油还能照见人影。
车厢摇晃得像急行军时的背囊,对面座位上两个年轻人正在争论“要不要继续够买"燕太"酒业的股票”。
李卫国闭上眼睛,耳边忽然又响起炒豆子般的枪声。
那是在铁源,张铁柱带着炊事班往前线送饭,半路遭遇南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