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鲁迅码文仅仅枣树分左右注水便惴惴不安,却在报纸上看见张资平写雨用了十五种比喻,一水就是数百字,稿费骗到了不说,读者反响居然不差,他心里就不爽了。
又见张恨水在《金粉世家》里写旗袍用了两页,他心里彻底失衡,遂在报纸上发表评论:“挤出来的都是奶,注进去的都是水。”
蒋碧薇原以为冼耀文弱冠之年便铜山金穴、鲜衣怒马,必是满身铜臭之人,没想到他居然知晓比年纪还长的典故,顿时心生好感。
又想及与前夫徐悲鸿离异时分得的画所剩无几,已显坐吃山空之危,与一“资本豺狼”相熟也不是坏事,待笑意退去,她点了点冼耀文,“耀文,正经说话,不要逗阿姐笑。”
说着,她从牌墙里摸了一张牌,手指一抹便打了出来,“南风。”
“胡了。”王右家兴高采烈地推倒自己的手牌。
蒋碧薇扫一眼王右家的牌,睫毛一抖,眼神上跳,狠狠剜了冼耀文一眼。
冼耀文无奈,这就是打牌人,怨天怨地怨空气,就是不怨自己的脑子,都打了多少张牌了,风一共没出来几张,这时候还敢打大生张南风,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他轻笑一声,没有针锋相对,也没有谄媚讨好,借王右家爽朗笑声为桥,来到了费宝树的身后。
已是八点一刻,王右家却没有进一步表示,大概今天邀请他来只是为高潮做铺垫,并未打算速攻。在费宝树身后看她打了一把牌,他到沙发就座,从茶几上拿起一张报纸。
金华街。
这条街是浙江人在台北的主要聚居区,特别是原金华道(金华+衢州)的军统、空军、财政系统大批官员,因为都是老乡,这条街的邻里关系比较和睦。
但去年吴石案后,部分浙江籍情报人员,如保密局江山系遭清洗,而国府施行“咬人救己”的政策,即招供几个比自己有价值的人,就可以得到自新的机会,当场无罪释放,邻里间变得谨慎往来。
不过财政系统浙江籍官员主导美援发放,因为需要面粉、奶粉,邻里之间依然保持表面上的和谐。
街上的路灯不多,隔着几十米才有一盏昏黄的路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