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用力到泛白，脑袋深深地扎着不敢抬起来。
张小九活了十六年从未感受到一丝温情，在他有记忆的时他爹就是醉醺醺的，三天也见不到一次面，偶尔回来一回也就是从阿娘那里抢走她辛苦给富人家洗衣挣来的养家钱。
他忘不了隆冬季节，河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阿娘牵着阿姐和他，背着的衣篮里放着弟弟，带着他们三个去河边洗衣。阿娘粗糙的手在冰水里反复浸泡，变得红肿龟裂，但她还是把带着体温外衣脱下来裹到他们身上。
后来爹赌钱赌输了，娘哭着问他欠了人家多少钱，爹支支吾吾地回答不上来，后来暴怒发火使劲的摔打家中的物品。
那天， 娘给自己捏的一个泥兔子摔得四分五裂。小男孩一颗天真快乐的心，随着那只做工粗糙的小泥人，碎了。
他不知道爹欠了多少钱，只知道自那之后娘便更卖力的洗衣服，晚上一个人偷偷的哭，爹老实了几天之后又是死性不改，踏入了赌场。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一群目光凶狠拿着棍棒的男人押着爹来到了他们的家，阿姐就是这日被一群陌生人带走。
娘撕心裂肺的哭了好几日，后来又摸着他的头说：九儿乖，姐是去大户人家享福了，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不知道比我们强了多少倍呢。
那时，年幼的张小九还看不懂娘眼里蕴藏着的担忧。当时只是羡慕阿姐可以在大户人家天天吃肉。
又过了一年，爹偷偷回来了，拿着一串糖葫芦说要带他出去玩。他很高兴，很少有能和爹呆在一起的时候。
爹没有骗他，带着他买了两个肉包子，肉包子可真香啊。
张小九舍不得吃完，塞了一个在怀里等着回去给娘尝尝。
看了看手里咬了一口的大肉包，又看了看爹，张小九扯下来一半肉包撇着头递给那个瘦瘦矮矮的男人。虽然自己不喜欢他，但似乎爹今日与以往有些不一样，对他的语气格外好，如果对娘说话也这么温和就更好了。
爹看着包子愣了愣，又像是下了决心一样摇摇头：“你吃吧。”
爹真好，张小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