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害怕黑暗其实是害怕寂寞,那我大概是喜欢这种滋味。我常坐在关了灯的房间里,抱着膝盖看窗外流动的夜色。
这是个奇妙的时间,白天忙着追逐的脚步声渐渐消失,整个世界都静下来,连呼吸声都听得真切。这样的时刻,我总是反复细数成长的痕迹,就像在沙滩上捡贝壳的孩子,总想借着月光看清每道纹路。
偶尔会在耳机里流淌出民谣的夜晚,随着清脆的扬琴声辗转反侧。玻璃窗上结着凉凉的雾,我伸出手指画圈圈,那些不着边的思绪便跟着转呀转的,像年轮一圈圈绕远,又分明盘踞在心上。
最爱的还是翻书时的檀香。纸张簌簌作响的声音里,仿佛看见童年骑着旋转木马回来。那时的我们踩着油菜花田里的光影蹦跳,泥土沾满裤管也浑然不觉。耳边的笑声比蜜糖还甜,沾在风里能飘出老远。
记得我们高举木棍当剑的模样,在土坡上追跑时卷起的草屑;记得碎瓦片上捏的泥巴饺子,还要假装吹凉了互相喂;记得冰袋总被你咬出个豁口,清甜的汁水顺着嘴角流到衣领,两个小傻子在梧桐树下笑出眼泪;记得拿扫帚当吉他的下午,把外婆家的门帘当成舞台幕布,几支走调的儿歌也能让掌声雷动
那时的快乐简单得像块冰糖,放进嘴里就沁到心里。可现在捧着回忆的玻璃罐,隔着时光的薄膜,连你最爱的纸风车都转不出那时的呼呼声了。
走在放学路上,总习惯盯着斑马线数格子。春去秋来,漆白的线条悄悄被磨花,就像我们的影子被拉得越来越长。偶尔擦肩而过的瞬间,我看见你耳垂上泛着金属微光,才惊觉我们都自动学会了与这个世界对谈的新语言。
那天考试铃响前的晨读时间,你突然坐到我前座。阳光正斜斜裁过你的马尾辫,发梢挂着露珠似的点点金芒。我们不约而同翻出珍藏的拍画片,褪色的张数依然记得清楚。隔着铅笔画出的分界线,听见袖口蹭过试卷的沙沙声里,藏着笑纹新开的褶皱。
原来那些美好从未消失,只是换了件沉默的外衣。就像埋在花园里的玻璃弹珠,雨后总会突然在芜杂的草丛里闪光。
如今再看那本泛黄的暑假日记,铅笔画下的坦克战机还倔强地守在扉页。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