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慌忙从袖中掏出鎏金暖炉塞进主子掌心,炉壁上錾刻的“平安”二字还带着体温,“再说皇上已封了您位份,又特许您静养,这已是天大的恩典……”
“恩典?”云贵姬忽然转头盯着翡翠,眼尾的丹蔻被泪水洇开一道淡红,“他若真当这是大事,为何不彻查?为何偏在此时晋位份?”
她忽然抓起案上的和田玉如意,却在看见玉坠上刻的“宜子”二字时猛地松手,如意砸在地上裂成两段,“这是堵我的嘴呢!怕我闹大了,叫文武百官瞧着后宫笑话……”
翡翠膝头一软跪了下去,指尖死死攥住主子散落的裙裾:“娘娘可别忘了,您肚子里的孩子还没满三月……”
她忽然抬头望向窗外,雕花窗棂外影影绰绰晃过几个宫女的身影,“如今您最该做的,是养好身子,等小皇子落地……”
她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再说乔贵人今早刚送了燕窝来,皇后娘娘的鎏金香炉也在暖阁里供着,咱们此时若闹起来……”
云贵姬盯着地上的玉碎,忽然伸手按住小腹,指尖隔着蜀锦缎面触到一片冰凉。
殿外忽然传来鹦鹉学舌的声响,不知哪个宫人逗弄着说“恭喜小主”,惊得她浑身一颤,猛地挥手扫落案上茶盏。
青瓷盏碎成齑粉,滚着溅到翡翠裙角,却叫她想起方才在廊下瞥见的绿萝——那丫头怀里的锦盒,分明装着乔贵人惯用的玫瑰露。
“扶我去暖阁。”云贵姬忽然按住翡翠的肩膀站起身,鬓边金步摇上的珍珠簌簌掉落,滚进碎玉堆里再难寻觅,“从今日起,暖香居一概不接外客。”
她盯着铜镜里自己苍白的脸,忽然伸手拔下步摇,乌发如瀑般垂落,遮住眼底翻涌的暗色,“替我告诉皇上,臣妾定当谨遵圣训,安心养胎……”
翡翠低头应是时,瞥见妆奁里露出半片湖蓝绢帕,那是今早乔贵人遣人送来的,帕角绣着的竹叶上,还凝着几滴未干的玫瑰露。
殿外秋风渐紧,卷着碎玉残片掠过门槛,恍惚间像是谁轻轻叹了口气,散在渐浓的暮色里,再无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