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老爷子虽然没亲自去过景星坊,只在经过附近时见到过那座宝桥。
景星坊内是什么样?只是听别人说起。
但是景星坊的食堂,如今却已经清晰印在他脑子里。
这期间食堂的变化,跟故事连载似的,让看画的人心情也跟着明亮起来。
有种令人怀念的市井烟火气。
单论画技,温故的画在洪老爷子眼里,确实称不上多好。
但他能感受到画里的那些人,每个细节都充满希望和生机,而不是泥潭挣扎或者麻木沉沦。
从工地卖力气的劳工,到跑腿凑热闹的闲汉,再到大户人家的管事和随从,都有了更具生气的一面。
面对温故的画,洪老爷子的心态也在变化。
从一开始在画上随意添几笔,到后来认真点出不妥之处,作出添改。
……再到现在。
旁边的老仆跟随多年,平时相处较为亲近随意。
温故送来的第一幅画,到现在的这幅,老仆也跟着看过。
前段时间的画里面,食堂变得挺冷清,他的心情也跟着冷清。
天寒地冻,工地不开工,没了劳工们的身影,只剩下了那些吹牛的闲汉。
今天的景星坊,竟然多了一堆人,很是热闹的样子。他好像也感觉到了冬日炉火的温度,面上也忍不住带着笑。
老仆早已将墨磨好,各种颜料摆出来,等着老爷改画。
然而桌前的人,数次拿起笔,又放下。
洪老爷子沉默盯着面前的画。
并不是画的构图和技巧做到足够完美。
思量许久,他拿出自己的印章,重重盖上。
旁边的老仆疑惑道:“……老爷?不画了?”
“不画了!”
洪老爷子啪地盖完章,完全没有动笔的意思。
“总有种我帮他画粮票、给他打工的错觉!又或者不是错觉?”
“啊这……”老仆怔住。
不至于,不至于啊。
他按照老爷的吩咐,把画卷好,让人送去景星坊。
心里还想着:虽然乱世能存活下来的读书人,人均八百个心眼,但万一那位温坊长真是个实诚孩子呢?
庆云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