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氏在乾隆年间确实鼎盛,靠漕运茶叶发家,在阊门码头置了十七间货栈。
但到咸丰年间,太平天国战火一烧,家业去了大半。光绪年间又赶上洋布倾销,祖上传了三代的绸庄也关了张。
最可惜的是民国二十六年,那年苏州城里许多富贵人家,都把子弟送去航校。颜家独子颜明渊,是笕桥中央航校第七期学员……”
展柜顶灯突然暗了一瞬,再亮起时,颜一墨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颤抖的阴影。
凌晏喉咙发紧,深吸了一口气。
“后来呢?”
“后来……保卫战那夜,颜明渊的战机再也没回来。有人说他撞向了倭军旗舰,也有人说他坠入长江。颜家祠堂的牌位,至今还空着他的名字。
自那以后,颜氏族人四散奔逃,有人去了渝州,有人下了南洋,就连颜家大院,也在五十年代拆了建纺织厂。”
展厅里突然涌来一群游客,喧嚣声淹没了余下的话音。
讲解员又去迎接新一批观众,声音渐渐远去。
颜一墨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展柜,发出轻响。
凌晏慌忙扶住她,触到她冰凉的指尖。
“这支颜氏应该只是旁支,否则族谱肯定不会单开一页,而是会记载到明朝那页族谱上。”
颜一墨眼眶微红,轻声道:“或许吧,但那份血脉相连的感觉,总是挥之不去。”
历史如潮,家族兴衰不过是其中一粟。
从古代穿越来到现代,再看到自己家族的兴衰。
那种感觉,凌晏没法体会。
仿佛时空交错,血脉在无声低语。
感同身受这个词,就不应该存在。
人不可能感同身受,只能尽力去理解。
从博物馆出来后,外边阳光刺眼,跟刚进去时的阴霾天气截然不同。
“没事。”
颜一墨深吸一口气,眼角的泪光在阳光下闪烁,“其实我不应该有这样的情绪,在此时此刻,距离我生活的年代都已过去几百年,我父母也不可能还活着。”
嘴上这么说,颜一墨想坚强一点。
但眼泪还是止不住流。
凌晏喉头滚动,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和颤抖的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