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惊起白鹭,他望着振翅的飞鸟,忽然想起母亲曾经教导的话:\"白儿,莫让珠玉蒙了心。\"
三个月前的胡姬酒肆,鎏金错银的夜宴上,节度使公子将滚烫的葡萄酒浇在舞姬后背。
西域少女的睫毛剧烈颤抖,却不敢让泪珠跌落描金妆容——那眼神与年幼之时游历所见小鬼幺妹儿一般可怜,也是这样双眼含泪。
想来在长安逗留的一年里,他求见了不少王公贵族,参与了许多夜夜买醉,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在这些贵族眼里与西域少女其实别无二致,同样是他们取乐的玩物罢了。
“李兄该不是心疼了吧?”同席的崔九郎嗤笑,鎏金酒樽映着满堂朱紫扭曲的脸。
为何事到关己之时才能察觉,这些人所谓的富贵是建立在无数骸骨之上的呢?
为何事到关己之时才能察觉,少数人的推杯换盏喧闹声下是多数人食不果腹的哀嚎呢?
他,好像活成了少时最不愿意成为的模样。
李白握碎手中越窑盏,瓷片刺入掌心时,他忽然看清了这锦绣地狱。
此刻他站在宣阳坊大宅前,将沾血的碎瓷埋在西府海棠下。蜀锦袍角扫过门槛时,好友张驸马追出来,捧着的貂裘在月光下泛起银霜。
“太白!”急切的呼喊撞碎在坊墙上,李白摸了摸怀中的羊脂玉扣,转身扎进平康坊的暗影里。
平康坊的夜风裹着脂粉与馊水的气味,李白蹲在暗渠边拨弄篝火。故意磨破的锦缎内衫灌着风,反而比熏过龙涎香的貂裘更让他松快。烤胡饼的焦香引来了几个醉汉,他下意识握住腰间秋莲,却见为首的大汉径直去抓火堆上的吃食。
“慢着。”竹杖点地的声响混着咳嗽,老乞丐张五哥从阴影里浮出。他龟裂的手指翻飞如蝶,胡饼瞬间分成八等份,连渠边瘸腿的野狗都得了一角。“后生仔,”老人把最大的那块塞给李白,“在暗巷讨生活,得守着分食的规矩。”
李白学旁人唤他“五爷”时,老人正把破袄往他怀里塞。霉味混着艾草香扑面而来,让他突然想起幼时母亲的怀抱。远处传来巡夜金吾的梆子声,张五哥的竹杖在青石板上叩出断续的调子,像是某支失传的龟